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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想,在这个世上,我们人类还有什么事没经历过,还有什么情绪没体会过?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重点和难点,然而不管在哪个时代,每个个体所经历的,就像陷在莫比乌斯环中,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可以说,每一个活在当下的人的所感所思,都能找到过去。只不过,当下的我们,被各种复杂的因素揉成各种各样的群体,你没见过这个群体,没有经历这个群体所经历的,你就永远无法感知那个群体中的喜怒哀乐。
有一次和一个小资白领聊天,她发出感叹:“这个城市真好,到处是机遇,钱也太好赚了,像我们外省来的都很喜欢留下来。我周围的小伙伴基本都在这买了房了。”
我既惊又怒,压下强力翻涌的情绪,冷静地和她说:“你见到的世界跟大部分人,尤其是外地人见到的世界不一样。因为你的level在头顶,别人的level可能还不到膝盖。”
她的父母至少有三套房子,给了她两套,她一套自己住,一套出租,她哪怕不上班,也有可观的“睡后收入”,她接触到的圈子都是本身家境不错的人群。她身边的人不是为去哪里度假而烦恼,就是在做着移民的准备。她口中钱很好赚的城市,只是像她一样基本实现财务自由的人所看到的世界。那么,我来告诉你我在同一个城市,看到的另一重人间。
这个城市城中村还没有大面积拆掉的时候,吸引了很多穷大学生和外地打工者,我就是住在其中的一个。我租的农民房,房租很便宜,房间也很小,每天上班还要走二十分钟的路程才到最近的公交车站。这二十分钟的路上,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店铺,每天都开得很早,关得很晚,每一个下班回家的夜晚,我都感谢一路敞开的店铺,里面的灯光照耀着破旧的巷子,让我不再害怕孤身一人。
当我注意到这一条路上各个路口多了很多漂亮大姐的时候,我已经快搬离这个城中村了。一开始是被她们的衣着吸引,夏天的夜晚,她们通常穿着亮闪闪的吊带,三两人占据一个小路口。明暗相接的小路口,她们的衣服反射出灯光的色彩,我不禁停下脚步稍稍打量她们。她们摇着扇子,互相聊天,我好奇,多热的天气,怎么还喜欢在路口乘凉,而且蚊子也多,她们还穿着超短裤或者短裙。
不知情的我还天真地想,这些人大概是感情好,下了班,姐妹聚一聚,聊聊天。我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是我发现有时候路口只站着一个女人,她不说话,脸上的粉很厚,嘴唇涂得很红,粘着长长的假睫毛,踩着细细的高跟鞋,一站就是很久。
直到有一天路过某个路口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女人面前,很随意地问,“五十?”
女人嗤笑一声,“一百”。然后我就看到男人点头,两人走向黑暗的小巷。
一刹那,我明白了。
我慌张地跑回自己的出租屋,心中大骇,久久不能平静。那天房东正好来收房租,看到我慌张的样子,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怎么开口,就问她有没有注意到路上各个路口的女人。
她带点鄙夷地口吻,漫不经心地说:“哦,她们呀,不要脸的站街女,都老成那样了,还擦粉出来卖。不过说起来也可怜,都是被她们自己老公逼的,自己老公打工赚不了什么钱,就打她们,我跟你说啊,我去收租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男的把他老婆往死里打,打得惨哦,我赶紧叫我老公去拉架,你说要是打死在我出租屋里,我哪担得起责任。第二天就看到那人老婆下去站着了。脏死了,这群人,要不是等着拆迁,我才不要住这里…….”
我越听心越沉,那天知道真相的我,生理性呕吐了好几次。我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啊?这是我生活的世界吗?
从那天起,我不再一沾枕头就睡着,总是在半夜里醒来靠着墙,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穿透薄薄的墙向我袭来。吵闹的,打骂的,做/爱的……我深深叹息,她们会哭吗?她们……能哭吗?
后来我每次经过她们,不敢抬头去看,我怕我一看,眼里的怜悯会让她们更难堪……
后来我搬离了那里,在安静的小区里,再听不到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声音……
后来因为有事去了一趟派出所,看到曾经见过的一个女人被拷着带进来,当值的警察问她怎么回事?拷她回来的警察无奈地说:“卖淫呗。”
后来那一带拆迁了,这个城市的房租飞涨,逼走了一大批来打工的男男女女,我再也不知道她们如何了。
我好想告诉那个白领,这个城市,不,不止这里,任何地方,钱都不好赚。对一无所有的人来说,赚钱要拼尽一切气力,甚至出卖自己的自尊和自由。
我们活在同一个世界,却经历着不同的人间。我多么希望这样的人间永远消失,多么希望贫穷也有不低的底线,多么希望所有人都能勇敢且自由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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