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画，知道的非常少，除了研究生的时候跟着老李师临摹《簪花仕女图》和一些花卉白描，感叹国画白描线条如此丰富而难以控制之外，其他的都没有怎么欣赏过。《瓶花谱》中论述折枝的时候提到“取俯仰高下，疏密斜正，各具意态，全得画家折枝花景象，方有天趣”、“采折劲枝尚易取巧，独草花最难摘取，非熟玩名人写生画迹，似难脱俗”。因为这一丝艺术与艺术之间的共通，对中国画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前天晚上在头条学院的微课上听了一堂中信美术馆曾孜荣馆长带来的《西岳降灵图卷》赏析，这幅将近6米的画卷，据传为“宋画第一人”的李公麟所作。虽然没有作者落款，它的年代和出处包括沈从文先生在内，都曾有过疑虑，一是原画的创作年代是五代，现在的传本是宋人临摹五代人所作；二是现存的传本为五代人所作，但这幅画精湛的画工、惊世的布局、人物风俗的描绘，以及十几方收藏印章奠定了它重要的价值。
李公麟（1049-1106），是北宋时期一位颇具影响的名士，其白描绘画“扫去粉黛、淡毫轻墨、高雅超逸的白描画，被后人称为”天下绝艺矣”。王安石、苏轼、苏辙、黄庭坚、晁补之、米芾、秦观、僧仲殊、蔡肇、张文潜等同时代著名文豪诗霸皆对他诗文赞唱，仅苏轼写给他的诗文赫然近40首（篇）之多，称“其神与万物交，智与百工通”。
《西岳降灵图卷》描绘的是道教中五岳山神之一“西岳大帝”下巡，据传也可能为皇家大人物及其眷属出行的真实场景。从人文价值的角度上来看，这一个画卷生动地描绘出当时大人物出行的全部仪仗，包括随从配备、华贵车马、训练的动物宠物、随行用具，都极具历史价值。6米长卷就如同一部电影开篇的长镜头，从仪仗最前端的斥候、鹰犬、前呼后拥的主人公、摇旗呐喊、女眷子嗣、随行车马用具，用静态的画法，画出了动态的视觉效果。
画卷的最开始，是两位斥候。馆长将之比喻为我们现在大人物出行时开道的警车。这最前面开道、观察情况的侦察兵就叫做斥候，。古书《释名》：“斥候，以视敌进退也。”《墨子·守城篇》：“斥候，今名侦探或间谍。”
接下来就是古代的“侦察机”和“地面摄像头了，一对随从携带者老鹰和猎犬跟在斥候之后。老鹰可以从天空俯瞰地面，猎犬可以在地上追逐异常的目标。葛洪《抱朴子》：“寻飞逐走，未若假伎乎鹰犬。”后人就将鹰犬延伸比喻成供权贵驱使的仆人，或是为豪门奔走的爪牙。
紧接着大人物终于出场了，身边前呼后拥簇拥这一堆人，手上拿着沿路游猎的收获。后面还有不少摇旗呐喊的人，这些都是大人物出行时必须的仪式感，以人数寡众凸显主人地位。
馆长在这里提到传统宫廷画中常见的“主大从小”的手法，以超乎透视原理的大小对比显示出了主人公的重要地位。这就是画有别于摄影的优势之处，画才能更容易表达一些作者抽象的内在感觉。
在人群中，还混杂着一些鬼神。其实在东西方文化中，都有类似的传说，真命天子或者大人物出场、降生，天龙、鬼神、仙女都要来祝贺、散花、侍奉守卫，这种天降的传说，是为了昭示大人物的天命和天寿，所谓的大人物的合法性，权威的来源，不过如此。
跟着馆长看《西岳降灵图卷》
随着画卷的展开，女主人公和她们的孩子出现了，一堆女眷围着骑马向前慢慢走。有举着团扇的，有扛着拂尘的，甚至还有哈巴狗，箪食壶浆，无所不备。
跟着馆长看《西岳降灵图卷》
自从家眷出场之后，画面从这里开始就和前面截然不同，动物和器物完全都放生了明显的变化。比如男主人公身边护卫性的仪仗，就变成女眷的生活用具，比如猎犬变成了哈巴狗，鹰变成了鹦鹉，弓箭变成瑶琴，旌旗变成了团扇拂尘，还有餐盒酒壶，无所不备。开句玩笑话，自古出门，女人就事儿多。
跟着馆长看《西岳降灵图卷》
画卷的尾声，有一架庞大的牛车。有好几头牛拉着这辆车，缓缓地往前行。这辆车豪华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宽大平稳的车身，锦绣的装饰，甚至还有敞篷的天窗，甚至可以甩十八世纪法国贵族的马车好几条街。
跟着馆长看《西岳降灵图卷》
五代宋初，贵族妇女出行可以骑马、乘车、坐轿辇。如果天气好，她们多半会选择骑马。如果是下雨，或者太阳炎热的时候，她们就会选择躲在车里。而如果路况不好，坐车颠簸，在画卷的最后还有一个八抬大轿跟着。前面四个人抬着，后面被遮挡的部分也有四个人，这就是八抬大轿了。这个八抬大轿多半是空着的，但是平时一定会跟着备用，这就是奢华舒适无所不用其极。
跟着馆长看《西岳降灵图卷》
全卷八十个人物，每一位各有神态，每一张脸全然不同，女眷首位大气而端庄，其他女眷相去甚远，而孩童面容天真无邪，训犬人双目犀利，鬼神不羁⋯⋯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足见其平日的观察和画工。《宣和画谱》第七卷在评论他的作品时赞曰：“（龙眠）尤工人物，能分别状貌，使人望而知其为廊庙、馆阁、山林、草野、闾阎、臧荻、占舆、皂隶。至于动作态度、颦伸俯仰、大小善恶、与夫东西南北之人才分点画、尊卑贵贱、咸有区别，非若世俗画工混为一律。贵贱研丑止以肥红瘦黑分之。大抵公麟以立意为先，布置缘饰为次，其成染精致，俗工或可学焉，至率略简易处，则终不近也。”
DAY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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