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可曾有话明言?”“当时我与岚衣在侧,师兄神色如常,并未见有何异状。”孔子瑾眉心微微一皱,担心自己错漏什么,回忆起韩琦修书的情形,实在未见异常。又见何须臾面沉如水,不知何故,试探问道:“他只让我嘱咐你,务必谨慎办妥。师兄信中可是写了什么?”
何须臾将书信放下,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缓缓道:“瑾师弟,你可曾听过一个传说,魔星现世,乾坤震荡。”七年前的那个夏夜,他和韩琦一行人跪在师父凌霄子面前,五人立誓为盟,同生共死,若魔星出世,万死不辞。昔日誓约言犹在耳,何须臾仿佛还清晰的看到那几个人稚气未脱却坚毅不拔的模样。
“相传自盘古开天地后,天地间出现四大古神,女娲、伏羲、昊天和犼。后来女娲变成大地之母,伏羲变成人皇,昊天成为了玉皇大帝。犼被女娲和伏羲封印后,其三分的魂魄逃离封印,搅弄风云,遗乱后世。”孔子瑾记得曾在一本旧典籍中看到相关记载,如今已是记忆模糊,不自觉的把目光转向何须臾。
“不错,这正是魔星的由来。”何须臾摊开了面前的一副棋盘,“犼的三分魂魄游荡于世,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六道众生之外。也正是因为如此,只能将其封印,魔星现世,它便可借天命而出。”
“师兄,天幕浩渺,犹如此盘,天上星宿如棋子,皆可对应人间山川大河,人、魔、妖、鬼皆有天命因果,不能脱离轮回,难道这魔星就无从避免吗?”子瑾疑惑不解。
何须臾手捻棋子,看着棋盘,神色不可琢磨。魔星只是征兆,犼的三分魂魄飘渺无依,需要附身于外物才可施其法力,若宿主弱则魔星弱,如果能在魔星长成之前将其封印,或许可免去一难。但是这都是猜测,他亦不敢妄断。
“北斗中有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宿,另有右弼、左辅在侧,二星共成九星,变幻无穷,也就形成了天象奇局。韩琦此番西行,曾修书与我,说在鹘岭以南、郧岭以北的天竺山一带,偶观得一天象,猜测魔星可能要现世,要我早做打算。”
“莫非这顾府之中的妖物,也与这天象有关?”孔子瑾微微一怔。顾府之中妖气纵横,虽然顾延舟暂无性命之忧,但那源头怕也不是寻常小妖,之前从未听说如此怪事。若说是有妖物受魔星影响,道法大增,亦未可知。
何须臾点了点头:“魔星出世,乃分崩离析之象。” “可有化解之道吗?”
何须臾摇头道,“对于星象,我也是一知半解,还得再问颜宁,菱纱阁藏书百万,她又是星命巫女,也许会有其他见解。不过魔星一旦出现,妖冥两界必蠢蠢欲动,如若是剑灵生事,顾家必定首当其冲。”
“魔星一旦出世,天地必有浩劫,你我心知肚明,哪里还需再来问我!”颜宁兀自出声,匆匆走进门来,将二人吓了一跳。
她身量颇高,体型清瘦,身着一袭藕色长衫,一头长发半束半披,容貌俊美,尤其是一双眼眸十分深邃,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直指心底,仿佛什么都能看穿,犹如画中神袛,自有威仪。一般男子见得她来,也要心生敬畏,不敢亲近。
“师姐,你怎么来了?”孔子瑾见她满面怒容,似是十分生气,不由得讪讪然,挤出几分苦笑。
“我再不来,只怕待师父出关之日,整个青渊已被夷为平地!”颜宁径直走进房中,冷哼一声,何须臾见她盛怒之下,也不敢应声。孔子瑾见状忙站起身来,给她让座。
颜宁仿佛未瞧见一般,依旧满脸愠色朝何须臾道:“韩琦信中可是让你去囚妖塔求取圣物?”她深谙韩琦心性,听闻孔子瑾回到青渊,神色匆匆,便猜到几分。刚又听得他二人讨论魔星现世,愈发心急如焚。
“实属万般无奈之举。”
“囚妖塔凶险异常,九死一生,是为生死禁地。圣物本就是镇压百鬼怨气,化解万妖恶性所在。圣物一出,囚妖塔形同虚设,群妖贯出,青渊弟子如何能敌?他一意孤行,不与你我商量半分,我决不同意!”颜宁似乎赌气一般,“师父若出得关来,见你同意他如此行事,势必将你们二人关至禁闭”。
何须臾叹了口气,他生性冷淡,不善辩驳。偏偏他这师妹又是个极难缠的主儿,平日里韩琦尚能压制她一二,如今韩琦下山,她那脾气反倒一日日见长。自己拿她无可奈何,只得时常躲着她,如今却躲无可躲。
只得耐下性子好言再劝:“魔星现世,群妖气势更焰,天下必生异端,到时莫说青城百姓,即便是你我,也如倾巢之卵。到时候只怕圣物,也压不住那囚妖塔。”颜宁当下情急,怨怼韩琦,却并非不通人情之人,如今听师兄一言,已经渐渐平静,便也沉默不语。
“师兄可想过,肉身一旦进塔,如何全身而退?”何须臾见她回话,知道有所转机,忙朝子瑾一使眼色,子瑾会意,两人一奉茶水、一奉点心,一左一右站在颜宁身前,鞠躬赔笑道:“还请宁颜姑娘垂爱苍生,指点一二。”
颜宁见他二人作势搞怪,讨她欢心,心底怒火也渐渐消散,却仍假装生气:“那韩琦的罪过怎么说?我可没饶了他。”子瑾连忙跑到她身边,捏肩捶背,再次好言劝慰:“好师姐,大师兄在顾府除妖,此刻已经得了教训。师姐大人大量,莫在与他计较,等他归来之时,罚他给你做一百个纸风车,还要在菱纱阁前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谁要他做的破风车,我若想要风车,莫说一百个,一千个也有人送我。”颜宁闻言一笑,又迅速藏起笑意,道:“你说他在顾府除妖受了教训,可有受伤?”“他为顾延舟金真渡气,伤了一些元气,但想来无妨。只是挂念青渊,特意嘱我告知师兄。”
“仅是如此么?”颜宁眉毛一挑,似是有所不悦,“噢,是我糊涂了。师兄还问师姐安,”孔子瑾怕她又怒,感紧又嘻嘻呼呼补上一句,“如今天气变化,乍暖还寒,师姐切莫贪凉,伤了身体。”
颜宁听得韩琦关切,原先的不快已抛至九霄云外,想他身在顾府,还思虑诸多,自己应该多为分担才是。刚才一扰,反倒忘了来意。于是正色道:“我刚才收到湘楚书信,情况似乎比你我预想严重许多。”
“适才苏藜和瑶光隔空传音于我,一个月前楚地天降流火,万物如焚,受雷霆电击影响,玄灵阵短暂失效,青铜木不知所踪……楚地山繁水复,瘴气频生,他二人寻访月余未果,如今异象环生,师兄……”
颜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何须臾道:“这魔星,只怕已经复活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