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最后的雪妖（一）:外婆的饭团

【奇幻】最后的雪妖（一）:外婆的饭团

只有那样的眼睛才能看见，看见吞噬人心的小恶魔，看见城市黑夜里孤独行走的魂魄，和一直生活在人们身边那些动物们的真面目。只有来自地狱的人才拥有的眼睛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正常人类小孩身上？夜很冷，走在雪地里，一不小心就白了头。那只眼睛发出绿色的光，凝视着远方灯火阑珊的城。。。

冬月城215年12月21日

风雪交加，像往常一样，这座城的夜总是如此，少不了雪花飘飘的点缀。我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对着半闪的路灯叹了一口气，继续前行，步履蹒跚地像个孩子。我叫余雪生，在这里生活了20年，我正准备回家睡觉。我们这里一年四季只有冬天，每天都是冰天雪地，当然每天也会出太阳。只是每次积雪都没有来得及融化，太阳就已经落山，因为太阳只有三分钟。太阳从南边出来再回到北边，高速移动三分钟后消失，然后剩下的时间是月亮的，我们这里的月亮可不一样，它发出的光能达到太阳那样的效果，只是没有那么多的热量，尽管如此月光能源是这座城运转的主要动力，所以太阳的作用也不是特别大，以上便是冬月城名字的由来。唯一一条路可以通往其他城市，就是城北的往生路，往生路的尽头是冬月城的城门——往生门。话又说回来，其他城市离东月城都特别远，出了城，到城外的机场去坐飞机，都要坐一天一夜才能到别的城市。所以冬月城是属于人类世界一个角落里的城市，比较偏僻，一般市民也不会出去，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能自给自足，有点与世隔绝的意思，但同时也跟得上时代的步伐，都不会落后于其他大城市。

我一路走来，看着一个个阵亡了的路灯，走到没有路灯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傍边是冬月城的城南坟场，每天早上我和他们一起迎接冬月城的第一缕阳光。人们都会觉得害怕，可是我啊，已经习惯了。再说了，我还有我的外婆和我在一起。小时候，每次被吓哭的时候，外婆就会抱着我，然后给我包饭团吃，哄着哄着就不哭了。于是，每次我想吃饭团的时候，就假装害怕，哭着去找外婆。后来，长大了也就不管用了，其实外婆都知道我的小伎俩。那个饭团啊，特别香，糯米做的，有两种口味——一种撒点糖，一种撒点盐。都特别好吃，口感糯糯的，吃两个就能饱的。

外婆都会在家门口等我回家的，然后傍边蹲着一条田园犬，一起等我。它是小黑，然而一身黄毛毛。就是以前它特别小的时候，被丢在一个垃圾堆里，正好被我发现了，我就扯着外婆说，“外婆，把它带回家吧，好可怜的样子。”后来，每次喂饭的时候，我都像跟人说话一样，“嘿，嘿，快，过来，吃吧。”所以呢，就叫它小黑了。它特别乖，也特别粘我。第一次看见它凶狠起来，是它看见我被小痞子欺负的时候，那时候我读三年级。它冲上来咬了小痞子一口，然后被一脚踢开，在地上呜呜地叫。我哭着抱着它回家找外婆，两个饭团，我们就都好了。

外婆喜欢戴着头巾，但藏不住像雪一样的一头白发。满脸的皱纹，一笑起来就特别和蔼可亲。外婆的手心特别温暖，不管多冷的天，摸起来都特别舒服。而且特别香，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啊，平时外婆就到街上卖饭团，靠挣来的钱来养活自己和我这个小累赘。其实饭团可贵了，因为它要在城南山顶上种三年才能结出米粒成为可以食用的糯米。然后用雪松的干柴，大火蒸一个小时，火候特别重要，一出炉马上揉成饭团，然后放入充满“香气”的保温箱里就可以拿去卖了。所谓的香气是秘制调味香包发出来的。然后我也不清楚具体是啥，因为我都没吃过这种饭团。所以，一个饭团可以卖10雪币，10个雪币相当于我一个星期的午饭钱。

墓碑林立，雪小了一点，我冲着手上哈了几口气。今天家里没有亮起灯，门口也没有人。小黑使劲地摇着尾巴，好像在告诉我，“别怕，还有我呢！”恍惚之间，小黑走到了我脚边。“走，小黑，咱们去吃饭团！”扒开破旧的冰箱，里面满满都是饭团，等会用火炉蒸热了就能吃了，就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每次咬一口流眼泪的时候，小黑老是呜呜地乱叫。我马上就拿一个饭团塞它嘴里，都吃饱了就去睡了。

我想念去世一年多的外婆，我再也不想吃变了味的饭团。苍凉的夜色，我望着窗外的雪花飘飘，然后闭上眼睛，希望梦里能吃到外婆的饭团。

当城市的人们沉睡的时候，城南坟场里开始有了动静。小黑也睡得很死，而我坐在门口，看着，看着他们走向灯火阑珊的城。只有左眼发着绿光的我知道冬月城中央最高的楼里依旧歌舞升平，那里的人们夜夜笙歌，纸醉金迷，那里的欢笑声却充斥着整个坟场。那些个睡不着的魂魄，被吵醒后就开始躁动不安，各自前往想去的方向，去寻找令他们不安的声音。

坟场的乌鸦突然惊起，在死寂的天空中划过，翅膀扇动的声响下是一声又一声的嘈杂叫声，哀怨又彷徨。这意味着什么？当钢琴协奏曲开始的时候，急促呼吸，大口喘气，接着我就一身冷汗惊醒。每次都做同样的梦，我的眼睛发着绿光，看见鬼魂，看见乌鸦，看见冬月城的真实模样。

对了，今天星期六，不上班。我喝了几口牛奶，带着小黑去集市了。买了一束花，打算去看看外婆。外婆闭眼之前告诉过我，她要葬在城南那个山顶上，守着自己的糯米地。当我来到山顶上的时候，惊呆了。眼前的位置本来应该是一块墓地，怎么消失了？糯米地也没了！我确定没来错地方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光撒在余雪生的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发出宝石般的耀光。一年前，他坐在墓碑旁哭了一个晚上，那一夜城市没有灯光，只有月色下雪花的明亮。墓碑上堆满了积雪，他把积雪扫了扫，就回家去了。此后每个星期六，都会买一束花来看外婆。

可是今天却找不到墓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