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声巨响,我吓得坐起来了,已是深夜十一点,女儿的学习桌上亮着小灯,她还没睡,我却睡一觉醒来了。
所谓的巨响,不过是孩子的书本从桌上掉到了地上。我从床上坐起来,总感觉天摇地动,房子好像倾斜得很厉害,不止一次,我担心地震了。我总是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担心地球出事了。
当然,地球的另一边,此刻正是白天,正是万头攒动喧嚣不已的场面。他们是有声响,他们要工作,要发声,要暴动,有生和死的交替和挣扎,车声,人声,枪声,怎么可能没有声响呢?
但是,会从地球的另一边,传到我的耳朵里来,真是太奇怪了。
我睡着了,梦里是各种声音。我醒来了,脑海里是各种梦境。世界没有消停,原来就是我在没完没了地折腾。我这个为全世界操碎了心的大妈。
孩子疲惫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坐着发呆的我,她知道,一定是亮着的灯光让我睡不好觉了,一定是书本落地的声音将我吵醒了,她轻轻地关灯,朝床的方向走去,她应该是上床去看书了,我知道,不到一点,她是不会去睡的。
我睡的地方,和她紧挨着,我把我的床开在她的房间里,我一直陪着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怕吵着她,一边无比怜惜地在她背后看着她,如果她能感觉得到,背后应该有两道凝重的射线,直穿她的心底。
其实,一点作用也没有,但我还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像所有爱按照自己的意愿饶有兴趣地做事的人,我做着一份自以为很卖力、能讨好的事。
在她放学的路上,我总是张望着。我张望,并没有让她回得更快,也没有让她侥幸地找到那辆更好骑的共享单车,但是我张望,我安心。
我要让她在我张望的表情里,看到了她自己,我要让她知道,她在我心中很重要。
我们交流得不多。我怕耽误她的时间,我也有我自己的世界,如果我不努力地让自己认知更多的东西,我怕,我怕她鄙视我,无视我做的一切事。
于是,我默默地亲自归纳文学常识点放在她的学习桌上,又将大师级别的作品赏析摘抄给她,孩子翻看着我给她手写的资料,笑了,她说,妈你懂的真多。
然后她将一叠厚厚的高考集锦资料摆到我面前,冷峻地告诉我:比你写的详尽一百倍,你要不要读读?
据说……看手抄稿的兴趣比看印刷体大一百倍……我对孩子这样说。一般情况下,孩子怎么可能说得过我,又怎么可能拒绝我。
我一直在扮演那个很能干的母亲。不但能干,还很有爱,爱到深处,我将我的床搬到了她的床边,全天候在她身边。
种种迹像表明,孩子在找机会要拒绝我,虽然拒绝我这种自以为强大的母亲有点难。
毕竟是我生的孩子,她不会太弱。
“妈妈,”她在她的学习桌前向我招手,“来,来帮我看看这个图,我要用这个图写文,怎么来理解这个图?”
我无比激动。那一刻,我感觉我的权威得到了充分的肯定,这绝对和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深谙国际关系嗅觉灵敏总是走在世界前沿有关。
我只差没有预言哪里地震,有几级,有几次余震了。
我从孩子手机里郑重地接过那张图,准备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古到今,从抽像到具体,从意境到写实,从原作者意图到赏读者的理会,给她讲满两千字,至少两千字,我有这个信心。
那张图——
怎么样?看得懂吧?我看着图,孩子看着我,我再转过去看孩子,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分明在用45度的角度提醒我:明白了吗?
我没有说什么,放下手机,蹲下身体去卷我的铺盖,是的,我只是在她旁边搭了个地铺而已,很容易收拾,一分钟,我就逃到了我自己的房中,孩子爸在刷抖音,他不知道家里最强大的那个人打了败仗回来了。
“砰砰砰”,女儿在外面敲门,她手里抱着十来本《读者》合订本,那是我每晚都在读的刊物。
“你和爸爸一起读,不要丢在我那边,还有,那张图,你写篇文章,一千五百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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