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玫瑰

作者: 魏封谌 | 来源:发表于2018-07-24 02:13 被阅读0次

    文/魏封谌

    要说起顾兰,那可是这一带有名的美人儿。

    她相貌生的极好,柳叶眉,杏核眼,唇色殷红,巧笑嫣然。乌黑亮丽的头发衬得肤色愈加雪白。

    说来也巧,她偏爱穿一身民国时期的旗袍装扮,几朵娇艳的玫瑰绣在上面衬出一股高贵的名媛气质。

    但顾兰住的地方可是贫民区。

    贫民窟里大家都费劲了心思努力生活,谁有空管什么服饰仪表,那是富人家家才关注的东西。在贫民窟里搞特殊可不是什么好事,顾兰虽因喜静住的偏僻角落,屋子在这脏乱的街上又难得的干净整洁,但她如此“张扬”地在这种环境下穿得这般华贵,可就惹人闲话了。

    这条街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便是顾兰了。

    嘿,可不嘛,在一个贫民窟里有着这么个大美人儿,真是稀奇了。

    这美人儿也不出去工作干活,整天只是在家里看着一个相框里的照片,像是什么宝贝般反复抚摸,就那么痴痴地看上一整天。或者对镜化妆,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有人说她是被富豪抛弃的情人,还幻想着过去被包养时滋润的生活,不愿工作。也有人说她是等待她远在国外的有钱老公,她老公肯定是留钱给她了,不然哪来那么多衣服跟妆品?立马有人反驳,那她有钱还住贫民窟?怕是不愿接受现实不屑贫穷生活的大小姐罢。

    种种关于顾兰的事迹流传在大街小巷,顾兰对此置之不理,她也不与人交谈,一直安安静静地一个人过活。

    直到那天,意外发生了。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这片贫民窟,几个醉酒的大汉在狭窄的小道上晃晃悠悠地走着,走着再往前走可就是顾兰的家了。

    要是熄了灯,夜色掩盖下这里并不起眼。偏不巧,那一扇小破窗前点着一盏烛火,顾兰正痴痴地在烛火下反复摩挲着手中的相框,几朵盛放的红玫瑰绣在白色旗袍上,她这样穿着在夜色中颇为惹眼。

    黑暗中的人会往有光的地方走。

    几名醉汉蛮横地踹开那扇早已破烂不堪的木门,看到如此貌美的顾兰,为首那名男子不禁看直了眼,大着舌头开口:“哟……这……这破地方居然有……嗝……有如此美人儿啊……”然后几个人互相看看嘿嘿一笑:“弟兄们,今晚有福喽——”

    自从他们闯入,顾兰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言不发地抱着相框窜到角落缩着,一双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情。

    在听到他们说的话后,更是深深抱紧手中的相框往后缩。可身后是墙,这破屋子也就那么点儿大地方,没有地方可以躲藏的了。

    一名醉汉上前去拉顾兰胳膊,想把她拉起来,却被顾兰一手打开。

    这举动却惹怒了他,“哟,小妮子还挺有脾气啊,来,哥几个把这女人弄上床去……”说罢招呼身后几名同伴要强行将顾兰摁倒在床上,尽管她百般挣扎,但一个弱女子怎抵抗的了几名醉酒状态下的壮汉?动作拉扯间,顾兰死抓在怀里不放的相框被甩出去,同一时间顾兰也被他们摔在床上。

    “哐啷——”

    “砰——”

    相框碎掉的声音与顾兰被摔在床上的声响同时响起,当她听到那清脆的破裂声时,整个人愣住,眼睛缓缓瞪大,凝视着虚空,不可思议般眼睛瞪了许久。像是心里也有什么东西碎了,任由那些人对自己进行一些极龌龊的事情,受到的屈辱像是感受不到般,只是固执的瞪大双眼也不知道在看哪。

    一名醉汉看着顾兰殷红的嘴唇,忽地跟同伴说道:“这娘们儿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吧?别是个哑巴吧。”说着用手箍住顾兰的脸,粗暴地把她嘴打开了,忽地场面沉寂下来——她没有舌头。

    大半夜的,看到这番场景,几人都觉得有些瘆人,另一人赶紧把她嘴合上,嬉笑一声,道:“嘿,不会说话不是更好么,这样谁都不知道我们干了啥了。”气氛活络起来,“也是,就是少了美人儿的喘声没了点乐趣。”“哈哈…”

    嘴巴被打开,顾兰似是清醒过来,眼睛不再瞪大,瞳孔却变得空洞涣散。剧烈的疼痛分布在四肢百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分痛楚。劣质的床剧烈晃动,吱吱呀呀的声音传出老远,无数污言秽语进入她的耳朵,身体像是被野兽一口一口地噬咬,吞下她的肉和血,微弱的烛火明明灭灭,见证着一场惨剧发生。

    顾兰只觉得眼前一片空茫,看不见那几个醉汉下流肮脏的嘴脸,看不见破破烂烂的天花板,却好像是看到了厚重夜色后的闪耀繁星。

    她觉得听到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远,听不到那不可置信的落地破碎声,听不到他们污秽的话语,听不到身下床板的吱呀呻吟,渐渐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身体的感受越来越远,顾兰觉得自己是累了,应该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于是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角落的玻璃碎片里,借着烛火的微弱光亮,能看到相片中是一名身着华贵旗袍相貌极美的女子。

    是顾兰丈夫拍的照,拍的正是顾兰自己。

    她的父亲和丈夫当年出远门寻求财路,她便在这世界的一肮脏小角落与母亲一起苦等多年,但始终杳无音讯。

    她的母亲临死前回光返照时,突然抓着顾兰,手中不知何时拿上了一把刀,顾兰刚想开口询问,寒光一闪,一股炸裂般的疼痛占据了她的脑海。

    母亲把她的舌头割掉了。

    尽管顾兰用双手捂住嘴,但鲜血仍然从指缝中汩汩流出。母亲放开她,用刀胡乱地在空中比划,一边嘴中还喊着“兰兰,快走!安静一点,别让他们发现了!”

    母亲的精神疾病发作了——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苦等丈夫无果,生生等出心病。顾兰悲哀地想到。

    母亲苦等父亲未果,就那样死去,亦如今日顾兰苦等丈夫无果,以另一种更加悲哀的方式死去。

    夜色浓厚,好像这下面的一切肮脏都能被掩盖。

    白色的旗袍染上血色,几滴血珠滚落在玫瑰上,微弱的灯光映衬,尤为惊艳。

    黎明时分,斑驳的血迹印在上面颜色变得暗沉,这玫瑰——许是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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