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花开的时候

夜晚读林清玄的散文，写到马缨花如盛放的烟火，木棉花落地啪嗒作响，读着仿佛看到那些花儿从文字中活着走了出来，散发着人间岁月绚丽的芳香。我想到花儿与人的生命特别的相似，从孕育花蕾到绽放，盛开时引人观赏，谢落时常无人知。由花儿让我想到春天，尤其在这样寒冷的冬日，总让我感到春天也在酝酿之中，心中有一种期盼也在那里随之萌发。一想到春，心就活泛了起来。犹如荡漾的春水，涵着无限的情爱在那里招手。不由得让我想起一个地方，在那里我所见的所感受到的美，就像是一场与春的相遇。这个地方便是我去岁初到的富阳，那个时节正是杜英花开的时候。

我多次提过富阳，毫不掩讳对它的赞美。与之相比，家乡的县城总有十年到二十年的差距。

杜英花

富阳街道的干净，到公共厕所里一看就最能说明。由于建设处于相对成熟的时期，富阳没有像家乡县城许多的灰尘。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的现象，也几近没有。干净的背后，反映的是人的素质，而人的素质，则是生活水平良好的教养好的习惯作用下的结果。

富阳不是一个大都市，街面所见的人们的形迹，让我感到的是一种闲适。乐然自得，不忧不惧，和谐幸福。他们是富有的，是一种没有奢侈的谦和，是一种恰当的满足。

在富阳江岸，南门码头，停泊的渔船，卖鱼虾的渔民，在达夫路龙浦街摆夜摊的市民，在某一家面饭馆，又总让我感受到他们的勤勉踏实，以及他们对生活的善于经营。

从郁达夫公园到鹳山，从达夫路到富春江沿岸，仿佛都有一个孤寂的影子，或独自悠然闲步，或伫立望远凝思。眉宇间藏着丰富的情感，涵着家国情怀。空气里有一种文艺的气息。

走在富阳的街道，从一家食店买一根油条一杯豆浆来吃，也让人有一种怀旧的浪漫在那里。恩波桥头斜阳下垂钓的身影，恩波公园跳舞唱歌闲谈的热闹，夹在人影间卖饮料，擦皮鞋，做各种小生意的场面，又可以看出富阳人精神生活丰富活泼的一面，这样的一种闲情逸致，又是与生活水平上到一定层次的应和。

所见的人的精神面貌，或许带有我个人的主观情感。比如苋浦归帆路口临时摆摊的一位篾匠，大概有六七十岁了吧，从他脸上的神情，我并没有看到愁苦，而是一种自娱自乐的信心。从一个个迎面遇见的人身上，看不出他们有多骄傲，但也没有一丝卑微。

另外让我想念的是，总有一张团团的粉脸，从郁达夫的文字中深情走来，从桐君山脚下款款出现，在某一个小饭店或某一个路口，都可见她们的身影。她们有一双带水含情的眼睛，有一张柔软小巧温热的口唇，是一个知书识礼的贤妻形象。她不热烈，自有一种热情。她不招摇，自有迷人之处。她是平静的也是丰沛的，宛如富春江的水潮涨潮落。她是内潋的含蓄的，正如一朵花开，花香飘至，与有缘人伫足相望。

想来想去，富阳在我的心中，原来是一位女子。她干净，光洁，适体。她有情，柔软，富有春天的气息。她是红袖添香，是举案齐眉，也是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是共白首赏夕阳的那一个人。

总忘不掉的，恰是在初遇富阳时，富阳街道上杜英的花开。碧青的叶，稠稠密密之间正开着淡黄发白的花儿。它开在街巷，开在雨后，有春的清新，有夏的浓郁。没有特别的香气，是那样的平静。其感受正如过一座桥，走在一条幽巷，迎面远远地，正好走来一个温宛柔情的女子。擦肩而过，相遇一瞥间，胜过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