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市的商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他们一楼不卖东西,二楼到五楼卖各种东西。抓PM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几十块钱,买点伤药,——这是RG时代的事,现在要涨到几百块,——靠柜台小姐站着,给PM们喝了;倘肯多花几百,便可以买一个超级球,或者高级球,去抓PM了,如果出到几千,那就能买一个技能机,但这些顾客,多是偶尔虐路人的,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刷四天王的,才踱进三楼四楼的店面里,要技能机或加努力值的药,慢慢地挑。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城中的黄金百货市场里当伙计,老板说,我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刷天王主顾,就在二楼做点事罢。外面的低级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高级伤药从柜台里里拿出,看过掺了普通伤药没有,又亲看将药放在包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掺美味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一楼迎宾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一楼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老板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孔乙己是只去二楼而骑自行车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虽然骑自行车,可是完全没有加速功能,跟走一样,还不如按B键。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UU、OU,叫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他的口袋妖怪攻略上的“kon ni chi wa”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到店,所有买药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的波波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两个好伤药,要一个精灵球。”便排出九百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精灵球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剑舞吧主的时间球,被冰住了狂K。”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球不能算偷……窃球!……训练师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USE HEX”,什么“ADD EV”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挑战过道馆,但终于没有拿到徽章,又不会刷钱;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卖机器了。幸而捕获技术还行,便替人家抓抓PM,换一瓶药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抓不到几天,便连PM和精灵球强化药,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抓宠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账本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账本上划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孔乙己的PM喝过好伤药,晕菜的样子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打过道馆么?”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徽章也捞不到呢?”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带“厨”字的术语,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老板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养了PM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养过PM,……我便考你一考。如果PM被麻痹了,要怎么办?”我想,垃圾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知道怎么做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常识应该记着。将来做道路NPC的时候,救宠要用。”我暗想我和道路NPC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NPC都是直接用痊愈药的;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吃解麻药么?”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抓着自己波波,用波波的嘴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异常状态有六种,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药水,想在柜上画阿柏怪,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饲养屋的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一人一个橘果。孩子吃完橘果,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口袋。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袋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橘果,自己摇头说,“A little!Many?No no no!”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古拉顿大战海皇牙前的两三天,老板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账本,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三千块呢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买信纸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基大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吗?”“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放混乱,后来是一群PM用觉醒力量群殴,打了大半夜,再被放剧毒。”“后来呢?”“后来中毒了。”“中毒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机器坏了。”老板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路基亚苏醒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该给怪力穿衣服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一瓶好伤药。”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旁电梯口那坐着。他浑身泛紫色,已经不成样子;拎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波波,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浮不起的瓦斯弹,用草藤蛇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一瓶好伤药。”老板也下楼来,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三千块钱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伤药要好。”老板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精灵球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被毒成这样?”孔乙己低声说道,“草地里,草,草……”他的语气,很像是在骂老板“我草”。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拿了伤药,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口袋里摸出四百块钱,放在我手里,见他的波波满身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波波走来的。不一会,他喝完药,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唤醒凤王时,掌柜拿出账本说,“孔乙己还欠三千块钱呢!”到第二年的噩梦神现身时,又说“孔乙己还欠三千块钱呢!”到创世神复苏时可是没有说,再到后来N唤醒杰库洛姆时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机器的确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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