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练笔(一)|收魂儿(原创)
文|写不好的走之儿
图片源自网络刘庄的刘老太在村子里是倍受尊敬的,她受人尊敬不是因为德高,也不是因为望重。而是因为她的一门手艺——收魂儿。
给人收魂儿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非得天分、缘分、诚心这三样凑在一块儿才行。刘老太一辈子都没有嫁人,从年轻时就一个人住在那三间小房子里,整天吃斋念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了年纪后就开始给人收魂儿了。东屋她自己住,外间屋算是客厅,西屋却神秘得很,一年四季都挂一个厚厚的棉布帘子,不许外人进去。每次收魂儿,她都要撩开厚厚的棉帘,过一会再出来,递给来人一张黄裱纸,交代他该怎么做。村里的人都说那屋里一定供奉着神灵,不让进是怕凡人惊了驾。
这天,村东头的齐婶领着她家的小溜溜敲开了刘老太的院门。
“刘老太你快给瞧瞧,这孩子从昨天起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三伏天里可劲儿的发冷汗,医生看了也没说出个道道来。”齐婶把溜溜拉到了跟前。
刘老太拉过溜溜的手用大拇指按着虎口处,摸了摸头,道:“昨天小子去过什么地方么?”
“昨天……昨天没去什么地方啊。哦,在村西边那片土洼子里玩来着。我晚上喊回来吃饭,第二天就下了一身的冷汗,一直也没精神。”齐婶说。
刘老太转身撩开西屋的布帘,进去了。屋子里传出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什么人在对话。不一会儿就没声了,刘老太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黄裱纸。
“小孩子眼干净,村西头土洼子里有些孤坟,怕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三魂七魄丢了一魂儿,在外面回不来了。你拿着这张纸和孩子昨天穿的一件衣服,上土洼子里转三圈,边转边小声的念叨着溜溜的名儿,转完了朝着坟地的方向把纸烧了,回来给孩子盖上衣服睡一觉就好了。”刘老太说完就送了客。
十二点钟的夜,乌云笼罩着月亮,昏昏暗暗的天空像一张墨染的油布。
“强儿,强儿……院子里进了人啦,快出去看看。”刘强的母亲在偏屋里一个劲的叫唤。
刘强起身披了件衣服:“妈,哪有人啊,您别闹了,赶紧睡觉吧。”
刘强的娘像这样半夜里折腾人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自打她前一阵闹了病就时不时的来一次,儿媳妇可没少生气。
“强儿,强儿……快来,就在咱家院里的枣树下面,你看她还在笑呢。”
“别理她,让她闹去,上了年纪就知道折腾小辈儿。”强儿媳妇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你笑什么,你三天五天就往我家跑,到底想干什么?小子们看不见你我老太太可看得见你,你上我家树做什么?快走,快走……”老太太又喊了一通。
第二天刘强给他娘端早饭发现老太太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妈,你怎么了?妈,妈……”老太太突然翻了个身,睁着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刘强,发出年轻女人般的哀嚎声,声音又细又长,一声接一声,听得刘强心里发毛,直起鸡皮疙瘩。
刘强撂下饭碗就喊他老婆,夫妻俩站在炕边,问:“娘,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老太太一下子不叫了,冲着他俩一个劲的冷笑:“谁是你娘,我不是你娘。”说完又冷笑起来。抱起身边的枕头不停的抚摸:“这个才是我儿子,这个才是我儿子……儿子,你死的好惨啊,怎么就不等娘回来,我的儿,我的儿。”刘强娘又哭了起来,抱着枕头在炕上爬。她弓着腰,胳膊肘和膝盖撑着身体,然后再塌下腰,胳膊肘向前挪,膝盖跟着一起动,就像一条蛇。
邻居们闻声都赶了过来,小小的偏屋里挤满了人。
“我看不是一般的病,倒像是种了什么魔怔了。”一个说道。
“恩,我看也像。前年王庄就有一个也是这样,在炕上打滚还学狐狸叫呢。”另一个应道。
“还等什么,赶紧去叫刘老太。”
这句话提醒了刘强,他一溜小跑出了院门。
刘老太看着炕上的刘强娘,一下子板起了脸,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刘强娘一下子不爬了,靠着窗台坐了下来,一边抚摸着枕头一边发着冷笑。
“你们都出去。”刘老太看着屋子里的众人。
“现在屋里就咱俩了,你说吧,你祸害人家到底要干什么?”刘老太一脸的怒色。
“我祸害人家?单单是我祸害人家?这老太太也不中用了,我借她身子用用又怎么样?”刘强娘摸着枕头,一脸的惨白。“你能拿我怎么样?”说完又发出细长细长的哀嚎声。
刘老太一下子上了炕,伸出右手拉过刘强娘的手腕用大拇指掐住了脉门。刘强娘的表情变得呆呆的,枕头也掉了,话也不说了,只在那里不停的倒着气儿。
“强儿,你进来。”刘老太喊道。
“刘强在外面听着屋里的嚎叫声心里正发毛,听到刘老太叫他,赶紧推开门进来,站在一边等着。
“强儿,我跟你说。”刘老太压低了声音,“你娘遭了脏东西,送不送走你来定。不送走的话,就还是刚才那样;你娘的身子伤着了,就是把脏东西送走,也没多久的寿命了。”刘老太看着刘强等他的主意。
“送走吧。整天这样闹也不是个法子,有几天的寿命我就再尽心孝顺她几天。”刘强看着他娘哽咽道。
刘老太拿出一根红线绕在刘强娘的手腕上打了个结,又掏出上一张黄裱纸递到刘强手里道:“把你娘送到村口那棵老柳树下,带着些东西烧纸祭一祭,把这张纸也烧了,红线最后再解下来。”
刘强接过纸,出了门。不一会儿,一辆拖拉机的响声从村口那边传来。
连着几天村里接二连三的发生着怪事,刘老太东家出来进西家,忙忙碌碌却也不厌烦,总是尽心尽力的送出一张有一张的黄裱纸。
傍晚下起了雾,刘庄笼罩在一片白乎乎的水汽里。
西边的土洼子里慢慢悠悠的走来一个癞头和尚,破僧衣,破靸鞋,手里一个破钵盂。大眼、青脸、长眉毛,一边走嘴里一边唱:“我从哪里来,我从来处来。去向哪里去,去向去处去。地当床来睡,天作被来盖。捉鬼拿小妖,只换饭一盂……”癞头和尚进了村,站在高台上看了看,径直的朝刘老太的屋子走了过去,找了个墙根靠在那打起了盹。
天刚亮,刘老太家的门就被咚咚地敲开了,又一个中了邪。
这次是个精壮的小伙子,却像个娘们似的冲着他老婆又嚎又叫:“这不是我家,你们快让我走,快让我走……”
他老爹老娘一个劲的抹眼泪,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气的给了他一巴掌:“这不是你家,哪还是你家?”
“村西的土洼子里才是我家,快让我回去。”小伙子发出女人的细长细长的尖叫声,渗的人心里发紧。
刘老太一进门,小伙子就不出声了,呆呆的眼睛瞅着她。
癞头和尚睁开眼,摸了摸他那长满癣的头,起身进了刘老太的院门。西屋厚厚的棉帘儿被撩开了,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窗户用布封着进不来光,角落里一盏小油灯发出幽幽的亮。癞头和尚举起灯,四周微微的清晰起来。哪里有什么供奉的神佛,只一块黑色的油布把什么东西给盖住了。和尚走过去掀开布,下面竟是一具尸体,身上贴满了黄裱纸,纸上写着不同的人名。癞头和尚把黄裱纸一张一张的揭下来,尸体一下子睁开了眼,直起了身,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刘老太给小伙子手腕上绑了个红线,拿出一张黄裱纸递给他老婆,道:“把这纸烧了,然后……”
话还没说完,屋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那具尸身径直的走了进来。
小伙子的老婆、爹娘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叫出了声:“刘老太,你……你……”
没错,屋里一下子站了两个刘老太。
刘老太手里的黄裱纸掉到了地上,她的脸慢慢的变成了暗青色,皮肤失去了光泽,嗷的一声尖叫,她头顶的皮肤裂开了,一个黑色的满脸狰狞的女鬼从里面一点一点的钻了出来。
癞头和尚冲进屋,把尸身上揭下来的黄裱纸点着了,火苗里窜出一道道蓝光。那女鬼又哀嚎了一声,从头到脚开始裂开,接着化成一股烟散了。
那具尸身倒在地上不动了。
从和尚的嘴里人们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尾。原来是村西头土洼子里的野鬼,吸了刘老太的魂魄,变成了她的样子。那烧掉的黄裱纸里冒出的蓝光全是一个个被吸走的魂魄,那女鬼收了这么多魂魄就是想借尸还魂。
癞头和尚被人们留了下来,不用再四处游荡化缘了。和尚挑了刘老太的屋子住了进去。
午夜的风呼呼的吹着,刘老太西屋里的那盏小油灯却不受丝毫影响的亮着,黄豆大小的火苗散着微微的光。
和尚放下了棉帘儿,用手撕开了身上的人皮,自语道:“你赶走了我妹妹,我岂能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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