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贫穷还是无知,是早已被天压弯了身子,还是早已被命运夺走了思想。又是一年,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对命运的挣扎,人却无法改变些什么。年末......
怒吼声伴着狂风的呼啸,“没用的东⻄西”,一个男人扯着他粗鄙的嗓门。一个女人在炕头上 默默流着眼泪,她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可造化弄⼈她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
“送走”,男人无情地喊着。
女⼈依旧没有作声。她知道这已经是第九个了,她怪自己,怪自己不争气,可她却从来没有恨过这个悲哀的年代。也许生活在那个年代的⼈并不会想这些,她也如其他人一样不会去想。如同出⽣在这个村庄的其他人,他们最大的理想就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可日子久了,人们也渐渐的懂得了有⼀种东西叫做宿命。懂得宿命的人便不再会去挣扎,也⽆力挣扎,命运却偏偏更愿戏弄这群没有任何能力反抗的人。
造化弄人,挑弄出百态世间,这兵荒⻢乱的时代,劳作都已经成了奢侈,⽣下一个女孩便也更像是老天的惩罚,家中再没有条件去养育孩子了,尤其是养育一个女孩。况且这已经是她生下的第九个孩子,九个女孩。男尊⼥卑的社会,⽣女孩也尤为变成了⼀种耻辱,连绵战争的⽇子,⽣下这女孩究竟又有什么用?
就是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年末,不期而⾄的雪飘扬在整个村庄上空。在老⼈的故事里,是天 上的神仙正在铺新的被褥。女孩的出生却把奢求的这点安静祥和一扫而光。屋子里 只有女⼈的抽泣声。她刚刚生产,没了什么力⽓,她却用她最温柔的方式抱着这个新生命, 几个大点的孩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站在门口呆滞地看着他们的⽗母。这也许是这个 男⼈人⽣中最愤怒的一次,他右手不自觉的握着拳头,想挥出去,但又不知道这拳真的要 打在谁的身上。
“送走”,男人的声音比上次更加坚决了几分。女⼈仔细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儿,一张没有经 历过风霜的⼩脸。⼀双让人忍不住再看多几眼的稚嫩的⼩⼿向她伸了过去。她的降生本身 是没有错的,可偏偏降生在这个家庭,这个时代,长期积攒的苦闷,发泄不出的情绪也只 能让这个 孩子去承担吧,而现在这个无辜的生命在这个料峭的寒冬将要早早离开⾃己 的母亲。⼥⼈的眼中失去了光,只留有几分对孩⼦的担忧。
“可是送到哪里去?”,女⼈终于开口讲话。战争中的村庄,哪有什么有钱的⼈人家,没有人 再愿意收养这么一个女孩,没有人能养得起这个女孩。⼥人也知道送⾛这个女孩是她唯一的 选择,可她真的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会愿意收养她。
男人看看窗外,雪静静地飘在整个村庄的上空,此时静默的雪已经包裹住了整个村庄。天寒地冻,男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就把这女孩抛在田里,她一定会冻死的。男人没了什么主意,他也不忍心看到⾃己的⻣肉活活冻死。
窗外显得异常荒凉。⼏株枯树,光秃的枝干,孤零零的忍耐着严寒。破旧的磨盘上,还能隐约看见被雪覆盖下断裂的木橛。雪已经把门前的路完全盖住了。北方的雪,下起来就忘了日夜,等下到大雪过膝,出门也就变得困难了。男⼈人望着窗外,默默多了几分愁容。⼥⼈奶着这个新生的孩子。她的奶水明显不够。男人的母亲去厨房准备煮些⽶汤。
屋子里显得更冷,更安静了。男⼈沉默了一会,皱着眉,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有些艰难 的说出一句话,“不然把她送给你城里的妹。”
“城⾥的妹?”女人声调⽐之前显得⾼一些,“你是知道她在城里做什么的。”
“可也比看着孩子饿死要强。” “也许这就是这孩子的命吧,孩子,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娘这辈子不能好好照顾你了了。”
男⼈人缓缓在墙边坐下,屋⼦⾥只有孩子焦急的吃奶声,男⼈的母亲端来了米汤,给孩⼦喂了点。⼥⼈坐起来,去炕头的箱子里掏出了件东西,交给男⼈。一对明显不符合这个家境的银镯子,镯子上的雕工也尤为精细。
“这是她很久之前托人带来的,我没有告诉你,这是我们姊妹唯一的念想了了,你带上它和 孩子进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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