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出生一个月,妈妈因为工作忙,照顾不了我,把我送到农村外婆家。 我们那里习惯叫姥姥“舅厦娘”(qiu sha nie),从我开始有记忆,每天都是跑着回姥姥家。我小时候的事迹都是大人们加上我的碎片记忆拼凑起来的。
姥姥每次提到我,都笑得合不拢嘴。姥姥说:你妈妈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还特别小,大人的两个巴掌就能把你托起来。还说我特好带,吃饱了就去睡觉,从来都不哭,在家里都呆了几个月了,外人愣是不知道家里还有个婴儿。妈妈说,周末回老家看我,一进门就看见雪白的我睡在核桃树下,身下铺着草席,光着屁股,穿个小褂,屁股腿上的肉都有胖窝窝。每次听到这段,我就恨恨得来一句:为什么不给我照相啊?我都不知道5岁前的我长什么样。
转眼间,我会走路了。姥姥说到这儿,都会嗔怪一声:哎呀,活土匪啊!全村老少都这么叫我们,“活土匪”伴着我俩直到上学。我们的“光荣事迹”有:拔庄稼、摘果子、点玉米杆等等。每次干完坏事的结果就是一顿爆揍。只要我们听见关大门的声音,立马就在院子里来回乱窜,姥爷拿着赶牲口的鞭子,追着我俩满院跑,吓唬吓唬我俩,能老实呆着三天,三天后又跑出去嚯嚯。
姥姥去年九月确诊为肺癌晚期,我中旬请假回家陪她。下了火车,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一进门看着躺在炕上瘦小的她,我眼泪止不住流。我叫“姥姥”,她很吃力得想睁开眼睛,但是怎么也张不开。好容易张开了却认不出我了,我好心疼。妈妈说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几天了,谁都不认识了。我想起来行李有粗艾条,我想试着给姥姥熏熏。
姥姥住院期间,天热开空调,冷风都钻到身子骨里,每天都喊疼,只能用杜冷丁维持。我想先把贼风驱除出来,姥姥也许会好受些。从头顶“百会穴”开始,艾条几乎挨着头皮,熏半个小时。沿着头顶往脖子去,熏“大椎穴”半个小时,熏完一根后,也就是2个小时候后,姥姥睁开眼睛了,我叫了声”姥姥“,她竟然能认出我来。这就像给我心上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我坚信艾灸能治好姥姥。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给姥姥接着艾灸。边艾灸边按摩,她背部不舒服,我就猛艾灸背部,然后艾灸热了再用力按摩。艾灸完督脉,再艾灸任脉,重点艾灸“神阙穴”。艾灸过程中姥姥开始不自主得挠肚皮,紧接着胳膊、后背、臀部都开始发痒。最后重点放到背部,从上艾灸到下,后背先前是冰凉的,艾灸完热乎乎的,临到中午,姥姥能坐起来吃饭了,还能跟我们开玩笑了,吃完中饭还能出去晒太阳了。中午姥姥小睡会,下午我接着艾灸。主要艾灸腿部的足三里和脚底的涌泉穴,她的脚都是冰冷的。又熏了一根后,脚底开始有温度了。后面几天我就一直按照这个顺序给艾灸。就这样我在家呆了一个星期,每天都要消耗粗艾条3根,她睡觉了我艾灸,醒了我还给艾灸,姥姥直喊“舒坦”,等我要回去的时候,姥姥特舍不得我,让我到了单位立马请假又回来,我想着离国庆节也就一个星期,姥姥肯定能坚持到那时候,可是10月1号,姥姥没了。
国庆节我订的2号的票回去,姥姥却在1号就走了。家里没人告诉我,是我做梦梦到的。1号在家午睡,梦里梦见妈妈说姥姥没了,我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给老爸打手机,我问姥姥怎么样了,老爸说不太好,等你回来。我把梦境告诉老爸,老爸才告诉我姥姥是早上7点没的。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流,我连她老人家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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