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及周边随想
读者见面会时,买了周嘉宁的新书小说集《基本美》。在柜台付完钱后去签名,只剩寥落的几个人。周嘉宁和编辑,周嘉宁在给一位读者签名。下一位是我。
这样与陌生人面对面的时刻让我不安到想要马上逃离。
镇定了一下,走上前去。签名的片刻显得漫长。她写下自己的名字,以及“2018年夏”。
谢谢你。我说。
谢谢你。她带几分肯定回应。
我有点害羞地转身离开,有点落荒而逃的不自在。
即使见到偶像,仍不会自在地近距离表达热切,而更愿意在人群中遥望——
这就是我呀。
对短篇小说有一种因为认识不足或者自身倾向带来的偏见——长篇小说可以称得上小说。短篇小说,篇幅太短,似乎多在一个点或几个点上展开叙事,缺了些什么。而且作为读者来说,沉浸在故事中还没有回过神呢,怎么就结束了,有点意犹未尽的不甘。
这样说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不通,长篇小说也会有让人意犹未尽的时刻……嗯,那对短篇小说可能是真的偏见了。其实也没什么重要,只是个人的审美罢了。
话说回来,这两年还是断断续续读过几本短篇小说集,大多是年轻的作家,张悦然、双雪涛。荞麦也在去年出了短篇小说集《郊游》——咦?这是怎么了,年轻作家都开始了短篇小说创作?难道像歌手们现在流行出EP一样?唱片业处在逐渐没落中,原本12首才能发一张唱片,现在4、5首歌就组合一张EP。那么出版业呢?按说是在发达期,国家鼓励、扶持图书出版,那为什么出短篇小说,不是长篇呢?
也许写长篇小说需要更长的时间里保持充沛的精力投入吧。
短篇小说集《基本美》
小说集有8篇,名字都很有诗意,《了不起的夏天》、《假开心》、《你是浪子,别泊岸》、《盛夏的远足》、《抒情消亡简史》、《大湖》、《去崇明岛上看一看》、《基本美》。每篇题目都可以作为一首诗的题目,惹人浮想。
周嘉宁的文字,一方面是贴着人心思的捕捉,她常常能比较准确地来定义、描述一些情绪。“那种动人大致就是不断受挫的天真……她从未停止过对精神世界的建设,或者说小修小补”,“很难分清是因为诉说欲的消失,还是因为可诉说的语境的消失”。类似这样的句子,说出了自己心中想表达但没有找到恰当语言来表达的时刻、状态,在读到时心里不禁叫一声好:对的,是这样的!
另一方面,周嘉宁对大时代有反思,也可以说她在讲述时代中一个个具体的人的失望、迷惘、现状时,一个个的点成为一条条线、继而成为一个面,反映世纪初发展变革的一面。
下面这段读来让人发笑,又有那么一点点心酸:
“我倒不是担心你这些。职业什么的真是最不值得担心的。”
“哦?那是什么?”
“信不信佛,有无妻女什么的。”
“哈哈哈。已婚。没有孩子。也没有信佛。”
“那应该也没有迷恋茶道,抄写心经或者盘珠子吧?”
“不仅没有迷恋上任何东西,游戏机也卖了。”
“啊!”
读完整本小说,我有一种只读了一个故事的错觉。整本书的小说中描写的是几座大城里青年一代的生活,北京、上海、香港,他们像是相互认识的一群人。于我几乎是完全陌生的背景,但从中也能发现同龄人共同的迷惑和思考,读来有切中要害的无力感。
“自己也没有办法判断知识的索取是否就是原始的欲望,或者新的可能性是否有意义。我以前喜欢的书啊电影啊都是致敬失败者的,我在这个社会结构中的理想状态是一个失败者。但其实轮到自己下沉的时候,就不免想要挣扎,生存本能般地抬起头来。既想做一个破坏者,又没法摆脱功利心。”
最喜欢的两篇是《了不起的夏天》和《基本美》。大概和自己最近的一些思考有关,也或者是它们分属于小说集的最先、最后两篇,印象深刻。
《了不起的夏天》是两个年轻人多年后相见,围绕申奥之夜展开的回忆。叙述在回忆和现实中交错,记忆中的人和眼前人重叠、对照。
《基本美》是香港歌手和大陆青年从音乐论坛开始的一段十多年的友情。他们刚认识时,北京“杂乱,生机勃勃,规则没有闭合,各种形态的年轻人都能找到停留的缝隙”。后来在香港见面,“洲变成了一个清晰的香港青年”,“香港过分锐利和确凿”,他们在一些问题上的分歧逐渐暴露。“但是朋友啊,还请和我一起在有限的自由里冒险”,最初两人相见时写下的歌词,后来唱到还是会红了眼眶。
写到这里,有读罢小说之后的无力感、怅然若失,还有终于写下点什么的如释重负,随后可能还会有深深的自我怀疑。同时在思考一些问题:
现实究竟是怎样的?
我们在有限的自由里可以有怎样的冒险?
我还不知道。
一本小说笼罩着一些复杂情绪,语言文字、叙事结构、世界观等都在其中,它会揭示世界的一小部分真相吧。大部分的世界还在前方,等着我们去探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