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母

忆母

母亲活着的时候

我不知道有这个节日

甚至连她的生日都不晓得

小的时候我只记得我的生日

盼着过我的生日

十二周岁前

即使再困难

也会有一只会打鸣的大红公鸡

当做高头凤凰被牺牲

形式上敬过神之后

成为一家人的美味

我虽小

总有一条鸡大腿归我

其余的大家分吃

母亲只是唆唆骨头

我长大了

还是只记着我的生日

盼着母亲做一点好吃的

母亲自然年年记得

总觉得母亲不会疲劳

不会衰老

永远是

我们兄弟姐妹的依靠

后来

离家了

心也离母亲远了

有了老婆

知道了老婆的生日

有了孩子

记得孩子的生日

还是没有问过母亲的生日

自然也不知道母亲的生日怎么过

后来

刚强健壮的母亲突然病了

得的是癌

查出来已是晚期

化疗

放疗

人一天天衰弱了

扩散到淋巴

接着是骨转移

再后来是脑转移

强痛定没用

吗啡也没用

母亲在炕上

天明了挨不到黑

天黑等不到明

药只是短时的安慰

自然没怎么给她过生日

1997年农历三月初六下午

我回到家时

母亲已是弥留之际

不再喊痛

弟弟说

妈不行了

我坐在母亲身旁

母亲的眼睛睒了一下

好像在看我

然后张大口喘了几下

就咽气了

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母亲的生日

究竟在哪一天

还是只记得她走的那一天

农历三月初六

现在人们也过洋节

有了母亲节

据说外国人给母亲献康乃馨

中国人好像献萱草花

朋友圈里

今天尽是感恩母亲的内容

母亲生我爱我养大我

我却没有问过母亲的生日

我的女儿记得母亲节

母亲节说要给她妈妈买礼物

或者发红包

我的母亲过世整整二十年了

母亲节到来时

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