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的故事

这张照片摄于1948年。小时候此张照曾悬挂在墙上的相框里，我听父亲，也听大哥讲过这张照片的故事。搬了几次家，不知照片散落何处，一直想找而不知从何而找。没想到，侄儿孙斌在他家找到了。看见照片，我难掩欣喜与激动。

合影的人分别为祖母、父亲、三叔和大哥。照片上祖母身着大襟黑衫，目光炯炯有神；父亲着长衫，眉头舒展，眼含笑意；三叔也着长衫，一副稚气未退，涉世不深的模样；大哥似富家 “小开”，穿衬衫，系小领带。他们这一身行头，在当时算是中产阶级的打扮。

1948年，父亲36岁，这个年龄正是意气风发，大干事业的时候。当时他在一家物流公司担任经理一职，成天忙得不可开交。当乡下的祖母带着三叔和大哥到上海来时，他竟然连接站的时间也没有，委托一位在公司干活的远房亲戚把老太太三人接回家，然后又由这位远房亲戚领着老太太三人买衣服、洗澡、换装、逛街。父亲的朋友们闻知以后，迅即找了家高档的饭店，订好了包间，为老太太举行了接风宴。当得知老太太是戏迷时，又安排自己的太太陪祖母去看戏，可惜祖母只听得懂老家的柳琴戏，京剧实在看不太懂。不过这次上海之行还是给祖母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小时不止一次听祖母念叨，说她在上海的那几天，过的很风光。祖母以高寿93岁谢世，除了这次到上海，以后她再也没来过。

祖母此行南方，是把她最小的儿子、我的三叔带到上海，交由父亲带他学做事。事情起因是这样的：我老家那个在微山湖边上的村庄，是共产党领导的滕县武工队常来常往的地方，有时武工队的同志就住在我家里。他们见三叔年少灵活，便动员他参加队伍；18岁的三叔，正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武工队相邀，他有些心动。但祖母觉得摸枪舞刀挺危险的，不如到上海学门手艺稳妥些；她怕三叔冲动之下不辞而别，便急急忙忙买了车票，带着三叔和大哥往上海赶。这一年京沪线沿地，正是国共双方交战炽热的地区，祖母一行走走停停，用了比往常多几倍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上海。父亲了解了这些情况，就把三叔留在身边，并向自己的母亲承诺，一定照看好三弟，至此，祖母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祖母怕影响父亲的工作，又惦念记着家里的田地、牲口，在上海只待了几天，就急着叫父亲去买回老家的火车票。而三叔也自此开始了在上海的打拼生活。他先跟着父亲学做事，待有了些磨练后，父亲的朋友介绍到中科院植生所从事农艺师工作，一直工作到1990年退休。

 “文革”期间，三叔常来我家与父亲喝酒聊天，有回酒至酣处，三叔不无遗憾地说：“如果不是母亲把我送到上海，我就跟队伍走了，没准现在也能干到县团级了。” 父亲说：“这不好说，战场上的事还有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