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Stars
※平行世界/近意识流超现实注意
01
不知道是第几瓶。不知道是几点。
为了不太引人注目而特地挂了有三层的纯黑色布窗帘，被纱制软隔断罩上诡异的米白色。没有光线透进来，不过已经可以听到房间外疯狂砸门的声音了——尽管灌进神经更多的还是说不清牌子的洋酒味道。
Harry Styles永远不会拒绝承认自己那不敢恭维的酒量，但还是咂咂嘴回味了一下威士忌的麦芽香味；事实上，他从不拒绝承认任何事，只要那是真的。他尽量不发出声响地从床边站起身，然后强制自己以一条直线的轨迹走到那几层破布前，好在没踢到什么酒瓶玻璃碴之类。他习惯性地用右手心揉了揉眼角，忍着胃里强烈的不适感将窗帘扯开一点。
顶楼的房间唯一的好处是，连着天台。Harry右手在窗台上一撑，用像是在平衡木上的动作翻过去。接着他以小时候在街区里躲逃邻居的搜捕的速度——最起码他自己想着是有这么快的——算是站在了高楼顶层的最边缘。
用力眨眼又睁开，出现在面前的不是几日来一直出现在梦中的那张模糊的脸还有那些虽然难看但其主人从不肯剪去的刘海。真高兴这次站上天台不是梦，Harry顺着夜风把几绺尾部已经有点被拉直的碎发捋到耳后，也稍微清醒了一点。
是晚上无疑，他给出一个现阶段最准确最客观的判断。霓虹灯的夺目光彩根本映射不到天台上这样的角落，而且又是四下无人，于是他大胆地吼了一嗓子，然后迎着风张开双臂，和伦敦眼来了个隔空拥抱。风有点冷，但他不想披上黑风衣再走出来。凉点也无所谓了，他边掏手机边想。
他的手机锁屏和壁纸都是最简单的系统默认款。屏幕上的最大亮度反倒刺痛双眼，他下意识地用睫毛覆上眼睑，从一道缝里瞄了眼时间，紧接着打开Twitter。
唯一一条点了收藏的推文，Harry想着按理说自己应该倒背如流。短短几行字哪有歌词难背，但他只记得自己有这样一条收藏，而对于这条推文来自谁、是什么内容、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可以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半只脚擦出边界，他不安分地前前后后的晃来晃去，飞快地把Twitter和INS都翻了一整遍。看起来还是原来那些人那些推，但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收藏里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一条推文，倒是眼前晕眩得像是看到了彩虹。
我一定是喝多了，这时候也许需要休息一会儿…Harry有点灰心，再次确定了时间——凌晨四点，按下电源键。几乎是同时他听见Zayn在身后不远处喊自己的名字，同时伴有一阵人声嘈杂。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才能受到如此优待吧，不过这一次不用看他们脸色行事了。想到这儿他居然有点自己占了上风的得意感。
得意感之后，更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OK，在他们找来之前还是什么都没做。他啐了一口，有点不耐烦地将脚边的一枚石砾踢出去。约过了三秒他才听见那枚石子沉入地核的最后一声呻吟。“差不多够高了，”Harry为用作试验品的石子深表遗憾地甩了甩头发，开始把注意力转向语气一本正经的Zayn。
“Harry，大家都担心死你了。今天晚上临时约了你的专访，好在演播厅那边有耐心地等你等到现在。”Zayn的声音低沉但清晰，“赶紧过来吧，只要一会儿就好。”和Zayn一道来的人中，有不少都在像哄小孩子一样地轻声唤着“Harry come on”。
这一切都惹得站在天台边缘的人心烦。
“Zayn？”他突然吆喝一声。
“Yes？”语气里有点疑惑，Zayn清了清嗓子问道。
“为什么是我接受专访？”Harry始终没回过身，只是这么问了一句。“我是说，为什么不是你或者Niall和Liam，或者说为什么不是我们整个组合一起接受采访？”
Zayn倒是被问得有点诧异，“你在十五分钟之前刚刚发推文啊…你宣布——”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因为你不再属于1D了，就这么简单。”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有什么东西刺痛了Harry被酒精浸透的神经，继而让全身都颤抖起来。这下他更加不明白了。“不再属于”是什么意思？且不说是不是因为这个专访的原因，公司绝不可能就为这点小事就把自己炒了。难道是自己提出要单飞？这倒是更反常了。他费了好大劲才打通一条正常的脑回路，自己之所以留在这个团，是因为有个人对自己有什么意义来着。那又怎么可能单飞。
更重要的是，刚才说话的男人是谁？
Harry刚紧皱着眉回过身，就见一身驼色休闲装的Zayn身边站着一个稍微矮些的陌生男人。
02
男人只穿了贴身的白色薄衬衫和卷筒牛仔裤，上衣几乎被汗浸透，贴在他精瘦的身子上；深栗色的刘海让人看起来就想剪短点。他的发尾随着汗水向下流拧成了几股碎发，与他神色暂时黯淡下来的双眼平行。男人正凝视着自己，似乎是想质问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犹豫几秒之后又抿紧。
这让Harry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也不是让人讨厌的感觉。
不等Harry开口询问，Zayn就告诉了他面前的人叫什么。他攥了攥拳，把头偏到一边，拒绝与那男人和Harry的一切视线接触。“Louis你怎么在这儿，我明明让Liam看住你不让你出房间的…你也知道这是对你好。”Zayn在说后半句时压低了声音。
“如果你真的想对我好点，就该让我来找他。”Louis虽是把话说给身边的人，目光却一直黏在Harry身上。这一点自然容易察觉。他的语气很冷，有磁性的嗓音在过度降温之后变得像北冰洋上的一块儿浮冰。Harry听不出这是什么语气，是生气还是嫉妒，是担心还是黯然神伤？他摇了摇头，自然地投出疑惑的眼神。
Zayn轻轻叹气并保持沉默。他转了转抬起的头找到Harry的视线，用口型说了一句“sorry”，接着拍了拍Louis的肩膀，伏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气氛一瞬间尴尬起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进一步。Harry注意到Louis的肩头正轻轻颤抖着。
“好吧。Zayn你和这位…呃，Louis，暂时就不要在这里吵了，我一个局外人完完全全被你俩搞晕了。”Harry拿出缓和气氛的惯用调侃语气，故作浮夸地摊手耸肩，大步流星地走过两人身边。
“…Harold。”
Harry闻声顿了顿。他在Louis身边止步，假装咳嗽两声，回头迅速瞥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尖。他的手插在裤兜里，但现在他有点想把手抽出来，去拍拍Louis的肩头。
可怜的男人。虽然素昧平生，但从那语气里能听出来，他很在意自己。Harry想如果他这样做的话，男人焦虑不安的心情说不定就能被安抚得平静一些。“我是有这样的能力的吧，”他先肯定了自身的价值，但左手在抽出刚刚举起来时，Zayn咳嗽一声，闭眼压着嘴角慢慢地、极富深意地摇头。Harry会意，最终把左手放在鼻尖。
他很想道歉。
“人在最脆弱时可能只需要一个能让他依靠的肩膀，但我却不能给你这些。更糟糕的是，我明明就在你身边。”Harry低着头，皮鞋跟摩擦着粗糙的地面，语速很快，“——这些话是有人对我说过的，但是我却不记得他了。对不起Louis，虽然我们从未见面，但是…我能看出你很难过。如果是因为我的话，请不要怪罪我，好吗？”
听到这话后，反应最大的是Zayn。他先看了一眼Louis，然后食指蹭着人中，责怪道：“你都说了什么啊。”Harry摇了摇头，“Zayn，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或者说是公司找来的我的亲戚？”
“Harry我知道你可能没法接受事实，但是你不能装作不认识Louis…”Zayn又看了看Louis被刘海遮住的脸，用自己的发言来掩盖Louis惊讶至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这样很残忍。残忍至极，Harry，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
“Zayn，我从不说谎。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他啊，你再怎么说我也是不认识。”Harry快速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把话头转向一直沉默的Louis，“谢谢，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叫过我Harold。”见对方仍是沉默，他叹口气准备动身扑进工作人员之中。
“你不记得我了吗…一点也不？”底气不足的问话。Harry侧了侧身子面向他，正迎上对方昂起的头和漂亮的眼睛。现在他总算看清了男人的面部轮廓，那是一种迷人的阳光与帅气，又用温柔的眼神掩盖他的脆弱与不堪一击。这更增加了Harry的内疚，他觉得自己刚才对Zayn那么说，又一次伤到了他。
“我曾伤害过你吗？”Harry象征性地摇头避开刚才的问题。
“不，没有过。”Louis回答得几乎毫不迟疑，“从来没有过。”他凝视着Harry，勉强挤出来一点笑意，语气也渐暖起来。
Harry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点点星辉，在一瞬间就足够点亮整个世界。Louis的嘴唇轻轻颤抖，因为被他咬过而有些红得过头，就像是精心涂抹过浅色的唇膏一般。但它并没有几分光泽，甚至有些干裂了。他的锁骨在冷风中显得突兀。
“嗯，那就好。”Harry笑了笑，这一次是直接向屋内走。
“No…Harold！”Louis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只管往前走…Harry的手在口袋里一下下刻意戳痛他的大腿。这种时候绝不能在一整个工作团队面前做不符合公司要求的事。这样对他自己和Louis都不好，而且对前途一片光明的Zayn也会有影响。但摒弃一切客观原因，他其实是更害怕，害怕自己一回头，动机不明的挽留的、不舍的话就会脱口而出。Harry走得很慢，鞋跟发出的声响刺破沉默。
这个有魔力的人，到底是谁？Harry只觉得说过那一番话之后，头痛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还有自己总觉得少了什么的Twitter和INS，离奇“失踪”的推文，仅剩一些碎片萦绕在心头的梦…一下子都打成了一个结，系在他们二人之间。这就是第六感吧？他想。
“Do you really wanna be alone？”Louis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的这句歌词。Zayn随着小声说出了歌名。
Harry的脑海中条件反射地弹出下一句。他对此稍作改编：“Do I need to pretend from the start？”也就把它当做了回答。他突然觉得有点悲壮，就像是死别一般。也许他就不该站上天台。
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最起码先把手头这个专访做完，和这位一面之交正式道个别再站回来吧。
03
Louis Tomlinson在闭眼前又看了看手机。他总觉得这种正式的事还是发短信的好，对方也一定会回复的。因为他们都明白，明白他们之间本就不会长久，但他们又都是认真的。
上一次发短信是在2010年了吧，那时候他们都还没用上智能手机呢。Louis仍然记得自己在集训时躲开所有人的注意，然后用有些发颤的双手敲字。那一次说的事也很正式。
“Love you.Let's start right now,Harold.”他还在最后署名“Lou”来着。他记忆犹新。
之前说好一起写《PERFECT》时，Louis不忘提了提那句“Let's start right now”，二人一拍即合，就写进了歌词里。真是怀念啊，他提起这句话时，Harry冲着他眨了眨眼，然后咬着笔含糊不清地说，就是它了，拿来做副歌的最后一句吧。Louis记得自己当时开心地笑着点头，拨开对方耳边的卷发，轻轻啄着他的耳廓。
每当听到fans高喊的“Larry is real”，Louis都会无奈地笑笑。现在他也无奈地笑着，并且在手机屏幕上看到自己爬满泪痕的脸。他暗骂自己像个傻子像个孩子，反正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何必做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只是因为地下恋情太难维持而已。既然早晚会分开，那还不如现在就由他Louis做绝情的那一方。所以他这次的短信上写着，“Sorry Harold…This is the end of us.”只不过没有署名。没有署名的必要。
所以，不管过去多么美好，现在都结束了。Louis不停地暗示自己接受：“我不是喜欢他的那一个，我不是。”他料想日后同台一定会尴尬的不得了，那也好，他们再不会因为过多的互动而共同承受manager的压力了。他一定会很幸福，在他的世界里。
Louis对自己的要求一直都是“让他幸福”，所以自己的一切都会为他让路。这是他一厢情愿，不管Harry是否知道自己的默默付出，他都不在乎。
他看着手机上的发送时间——3:45 A.M.，想起Zayn单飞之前与自己最后一次愉快的聊天也是关于Harry。他语重心长地对Louis说，应该早点放手，不然manager迟早会把他们二人拆散。内力总比外力更好接受，这是其他三个人的共同意见。他还说，Harry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因此Louis也应该迈出那一步。
Louis很想说自己搞不懂Zayn说的道理，但不过是自欺欺人。Harry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复呢？他会不会如一直以来那样任性，会不会发来一大段斥责自己的话，或者会不会干脆地说“那就分手吧”？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振动声就把他拉了回来。
“Harold…”Louis飞快地解锁。
屏幕就这样亮起后又暗下去。Louis用手背抹了抹鼻子，呼出一口气。
“So can we start it all over again？”
仍是幼稚如他。
Louis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匆匆忙忙踩上鞋一边拧开门把手，拔下房卡的同时就闪身带上了门。他现在就要去找到Harry。他放不下他。Louis知道自己不会让他一个人走过本应两个人走过的路，而对方也一定希望能一起承担流言蜚语。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一起面对呢，以真正能让两个人幸福的方式？
Louis扶住门框，揉了揉太阳穴。疼。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没有来由地加剧了疼痛。他想起与Harry第一次隐蔽又惊险的接吻，还是在演播室后台一个储物间中。当情欲压过理智时他总喜欢挑起浅蓝色的瞳孔，微张着双唇把说不尽的话灌上对方的舌尖。
从舔吻开始，Louis把左手与对方的右手紧紧相扣然后在身侧垂下，右手拨开他的深栗色卷发，指尖轻轻滑上他的脸颊，随着动作加深而渐渐渡上他的脖颈。舌尖蘸着唾液仔细地濡湿他颤抖着的滚烫双唇的每个角落，似是欣赏艺术品一样地再用拇指抿过去一周。在这时候Harry把眼睛睁开，把右手握紧一些示意Louis继续下去。
他怎么忍心拒绝这样的邀请，哑着嗓子用气声唤了句“Harold”，接着咬了咬对方仍湿润着的下唇，笑了笑便更肆无忌惮地开拓领土。他当然记得把自己的唾液吸吮干净，但Harry明显没被如此对待过，左手抓了抓Louis的腰，但一点也不疼。Louis将舌尖探进他的口腔，出乎意料地被他的舌紧紧缠住，味蕾互相蹭过去时，他尝到了不一样的口香糖味道。淡淡的薄荷香在房间里蔓延，浸满了两人的津液。
右手已经覆上他的胸膛，单薄的衬衫掩盖不了他加速的心跳。二人加重的鼻息混杂交织，他们都清楚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所以只能用喘息代替轻吟。Louis慢慢把舌卷过对方舌的一侧，欣喜得像是品尝到了冰淇淋的第一口。他灵巧地缠住他的舌向自己口中吸吮，似乎要将对方整个吞进胃里。Harry不怎么熟练地应和着，偶尔调皮地将舌滑回原位，手指不经意地抚过年轻的恋人的腰线，结果引来一个深喉吻。
Louis几乎将一切的占有欲发泄在了舌的重压上，在这一刻他几乎要扯下Harry的领结，但他只是扯着那领结，从而将对方完完全全拉进自己完全管制的范围内。他近乎贪婪地吮吸着恋人永不干涸的唾液，妄图以此解渴，又想着摘下汁水更足的果子。
但事实是他不可以。那就用这个吻记住我吧，Louis用在耳垂的啃咬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初吻。
凌晨，3:58。Louis又看了一眼时间，在铺着软毯的走廊中小步跑起来。鞋有些不合脚，他怀疑里面是不是被谁恶作剧地塞了增高鞋垫。头疼也不肯散去，持久而恐怖。这种强烈的不适感不停地撩拨他的思绪。
“I'm in love with you.And all his little things.”
这些小事情在记忆中渐渐淡出，Louis才意识到那个人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他不希望与他分离——他不会与他分离。
——那就现在去找到他吧。
04
“Harold！”门半掩着，Louis借此十分方便地冲进房间。立式钟表应时地响了四声又回归沉寂，走廊里长明的灯勉勉强强照亮了坐在桌前的Harry的脸。Louis不忘把门带上，在叫过他的名字后就再无其他寒暄，只是径直走上去，从背后将恋人圈在怀里。
“Lou…”Harry的话音里带着不能更明显的哭腔，但他却正笑着。他揽过Louis的左臂，轻轻咬了漂亮的纹身一口，“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会来的，就如同之前的无数个暗夜里他像星光一般点亮他的瞳孔。他会来的，他会来说一句“我爱你”，会来许下一切不会变的承诺。
Louis吻着他的卷发，洗发水的香味扑进嗅觉感受器。“我们重新开始吧，不再因为One Direction而相识，只是在X-Factor上多看了彼此一眼。我们可以去伦敦最大的珠宝店挑两枚钻戒，我不介意戴男款还是女款…”他边说边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声音也渐渐少了底气。
Harry听着，不时点头，在他的小臂上蹭着眼角。
“…我们可以去你那里买一幢小房子，以我们现在赚到的钱完全没问题。我们可以签新的公司，找新的经纪人。可能一开始不会如我们所想的那样顺利，但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Harold，我不想去理会其他的东西，真的。所以原谅我刚才发短信告诉你的一切，我不知道你的心意居然与我这样相似…Harold答应我吧，答应我。”
“Now kiss me,you fool.”Harry点着头扭过身去，站起来捧起他的脸颊。Louis永远会是他的恋人，在不久后还会是自己的丈夫…他们总算可以在访谈中牵手，相视一笑然后说，“是的，我们是认真的，一直是认真的。”一切都像是自己16岁那年啊，几年来从来没有变过。
他们就是永恒的爱侣。Harry这么想着，第一次主动吻上对方。
Louis端来双份的三明治时，Harry正盯着电视上的娱乐新闻。粉红的字体和浮夸的词藻看得他直难受。Louis连问都没问就转身从冰箱里拿出牛奶，顺便拎了两个玻璃杯坐到餐桌另一边。
“你可真懒啊Harold，就不能说帮我拿个玻璃杯之类的？”Louis已经倒好了牛奶递过去。
“咦，这有什么，你又没要求我啊。”Harry挑眉笑起来，嘴唇上方的细绒毛上沾了一圈牛奶。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同时关注着Louis的反应。
“我觉得Zayn真的会被我气死，”Louis一边大嚼特嚼培根一边笑道，“他曾经各种劝我和你划清界限撇清关系，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的。不过好在我在按他说的做之后立马反悔了。”他看着电视上关于他们二人的新闻，看着街头上fans挥舞着pride flag和“Larry is real”的标语，笑得更开了，“不然的话我大概就真的会失去你了哈哈哈哈，那并不是你我期望的结果，你也清楚的对吧？”
“嚯，Zayn这混蛋，单飞前还不忘操你的心。”Harry装作生气，语气醋溜溜的。
“你也是个混蛋。你要是那天晚上发给我的是‘好，那就分手吧’，那我也不会去你房间找你啊。”Louis扔过去手帕，Harry没说句谢谢就拽过来擦了擦嘴角的牛奶。“喂，要说谢谢的。”
“反正这辈子还有的是时间说，在乎这一次干嘛。”Harry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戒指。
外面的阳光很好，晨风吹起白色窗帘，带来青草的香味。Louis能清楚地看到Harry匆匆忙忙放在窗台上的口香糖，就挨着他的盆栽。新房里氤氲着原木的清新气味，让气氛更加惬意。他的新跑车停在草坪上，今天他们就打算乘着它去市区里上班，然后看看公司会不会炒了他们。不论如何，在接受那个审判时，他们一定会是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亮出各自的戒指。
简直就像是任性的孩子炫耀自己的胜利。
没错，Louis想，他们胜利了。有他在身边，自己还担心什么。只要勇敢地与他一起走下去，所有事情都会是他所期望的结局。
“Nothing can come between you and I.Not even the Gods above can separate the two of us.No nothing can come between you and I.Oh you and I.”Harry轻声唱起歌。
05
四个人都没能睡个好觉。
Liam是第一个发推的，“We can live forever.Bye 1D,I love you all.Thx.”Niall转推时并没有什么别的评论，毕竟他也不是社交狂人的type。Louis最终也没能鼓起勇气再看一次Harry的背影，只是在final live后最后一个离场，不停地对fans喊着谢谢。Harry举起自拍杆与全场来了个大合照，拍之前还不忘捋一把自己的卷毛。
这些年，就这样结束了吗？曾经说好的永远是一个组合，唱到不能再唱下去的那一天的愿望，也被现实击溃。
无力还击。
Louis倚在车后座上，再一次看向窗外。疯狂的姑娘们举着各种各样的应援板，一路追着缓慢行驶的四辆车。他的车在最后面，透过车窗他能看到前面一辆车里的Harry正给女孩儿们递飞吻、挥手道别、甚至潦草地划几笔当做签名。
警卫几乎不能控制住局面时，Harry终于把头缩回车内，有些不舍地关上了车窗。接着Louis就收到了Harry的电话。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互称名字，只是说了句嗨，怎么了。
“所以你觉得现在是我们说再见的时候了吗？”Harry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故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问道。
Louis沉默着，准确的说是在构思要怎么回答。他继续偏头看向窗外，想起演唱会的三次返场演唱记录。再加上四个人似乎都有说不完的感谢的话与感慨的话，于是原定两个小时的演唱会就这样延长到四个半小时。现在他觉得嗓子都在冒烟，虽然很难受，但他还想站回台上再多唱几首歌。女孩们似乎一点也不疲惫，只是站在路边喊着“1D”喊着每个人的名字，挥舞着标语，甚至喊叫到声嘶力竭哭到不能自已。
“你觉得呢？”他叹口气道。
“你敢相信吗？一场演唱会居然可以开到凌晨三点半。我觉得这是我们的奇迹了…”Harry岔开了话题。Louis可以看到他在车里边干笑边埋下头的动作神态，然后耐心地听着他的下文。
“I have loved you since I was 16.”他哑着嗓子唱着，“Long before we both thought the same thing.”
“To be love,to be in love.”Louis接下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唱出下一句。
再次陷入沉默。车子缓慢地开上高速公路，随后便甩开了人群，似乎是要在破晓前将一切都掩埋一般朝城外的高档酒店奔去。霓虹灯与尖叫声渐渐走远，夜景剪影一样地在耳边呼啸而过。Louis想，这几年对整个流行音乐史可能不过是不起眼的星星之火，对他们——组合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的歌迷们——来说，可能也只是一段疯狂的往昔，但对自己和电话对面的人来说，珍贵得却像是一生的罗曼史。
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情，这一生只会有一次。分清了依赖与喜欢的他已经明白，与Harry的这一次就是那唯一的一次无疑。他们把彼此置于象牙塔中蜜糖罐里，把最好的自己都双手献给了彼此。Louis突然想了那么多。解散之后他们将会有各自的事业，听起来他已经打算在不久之后就发行solo单曲。解散之后他们再也不会有挤在小小的双层巴士上赶巡演、在酒店房间里立起两个垫子录新专辑的经历。解散之后他们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那种小心翼翼又大胆试探的苦涩又不顾一切的爱情。
既然如此，他们确实应该现在说一句再见了。
“你在想什么？”Harry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夜晚变化得多么快啊，你看看窗外。”Louis指尖抚过映在车窗上的自己的胡碴，自嘲地笑着，“我们也变得那么快，时间也变得那么快。一切似乎都在以我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溜走，而现在，你也终于要溜走了。”
Harry想了想说，“我一直在。”说着就挂掉了电话。Louis有些开心他挂了电话这件事，因为如果多说一句话，自己怕是会泣不成声。那么Harry也会因此难受的。但是，要是有什么遗忘过去的方法就好了啊。Louis笑自己傻，在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前，看到了“3:44A.M.”的时间。
接着灯光暗下去，一切归于死寂，沉入无边的黑暗中。
我希望这一切都结束，我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我希望永远和他在一起，我希望与他从未分离。Louis突然想起什么，在备忘录上写下这几句话，然后紧紧攥住手机。真的好累。他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他想休息一会儿。
Harry凝视着联系人列表中Louis的名字，不知何时定的闹钟突然吵起来。凌晨3:50？定这个点的闹钟，自己一定是当时发疯了吧。Harry关掉闹钟，动作滞缓得就像是早上赖床时那样。他打开Twitter，习惯性打开收藏夹。
唯一一条的收藏刺痛他的心口。“Always in my heart@Harry_Styles.Yours sincerely Louis”。Harry叹了口气，按住大概是因为缺少睡眠而疼痛不已的太阳穴。“我们一会儿可以去买点酒吗？”他如此问司机，在他同意后闭上了眼睛。
06
“Harry…Harry？Harry！”
……？
Harry Styles晃了晃脑袋，被镁光灯闪到了眼睛。“嗯…嗯？我们进行到哪儿了？”他环顾着陌生的房间，这才大概想起来自己正接受着访谈。想着怎么样才能不尴尬，他揉着脑袋这么问道。
主持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关于您与某影星的婚约，对此Tomlinson先生并没有任何表态。所以我们的下一个问题是：您宣布退出One Direction与您和Louis以及这位影星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吗？众所周知您和Louis曾经…”主持人的话在这里打住。
“呃，这个……”Louis？某影星？Harry仍然被搞得一头雾水。如果回答“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小姐”就太不礼貌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要说什么。Louis Tomlinson指的就是刚才在天台上的那位吗，就是Zayn斥责自己不能装作不认识的那个男人？众所周知他和那男人曾经怎样了？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于是他把眼神投向后台，经纪人一定就在那里盯着他。果然，经纪人会意走上台来把录制喊停，拉着Harry走到一边。“承认你和她的婚约，如果主持人继续追问Louis的事，就说她是无中生有就行，你和Louis只是普通朋友。至于单飞的事，直接说你觉得自己单独发展可能会更好就行。明白？”Harry点点头，继续录节目。
节目录制完毕，有惊无险。在返回旅馆的路上，Harry一直在玩手机。这辆车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坐了吧，虽然还不怎么明白，但是他已经不属于One Direction，要和Zayn他们几个小伙子说再见了。他打开手机通讯录，想确认是否已经存好他们的手机号，却在最顶端发现了Louis的名字。值得庆幸的是他还留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每一条短信。指尖和目光上下游离，Harry很快便完成阅读。看起来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八卦，只是平平淡淡的“早安”“晚安”“今天的下午茶喝的是奶茶”之类。
但是，总感觉很温暖啊。Harry想，也许妈妈都没这样频繁地与自己发过短信。更让他吃惊的是最早的一条居然是一年前，而自己这部手机也刚好是一年没换了的。那么再往前的几年里，可能两个人也一直这样通讯…但自己却把他忘了？
Louis Tomlinson…他反复咀嚼这个名字。他是个多么重要的人、自己又与他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他突然很想知道。可能真的是因为什么原因失忆了吧，但比起永远遗忘下去，Harry更想了解曾经的他们。
如果尽力了解之后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那就与他重新开始吧。就当做是初次见面，然后，说不定又能走一次曾经与他走过的路。那么自己的记忆仍然是完整的啊。他突然间理解了Zayn所说的残忍二字，原来最残忍的不是抛弃，而是忘记。
Harry决心不做那样残忍的人，最起码不是在Louis——这个现在对自己来说还充满神秘的男人——的面前。
现在挽留他还来得及吗？本来想直接拨通电话，却还是选中了发送信息。这样的话自己最起码可以把思路理顺，也不至于因为太过唐突而被人讨厌。但同时他也不想长篇大论，他想，既然在自己没有记忆的当初，他们都对彼此那么重要，那么大概不需要许多的话，也就能心意相通吧。
Harry往前坐了坐，随口问司机：“Louis和我是什么关系？我是说，在大家眼里的。”
“情侣关系。”司机答得干脆。
“是吗？持续了多久呢？”
“七年。”
而现在，七年的记忆都将重启。Harry的手指因为紧张和兴奋而颤抖，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发出了那条信息。Louis会收到吗，如果是要发送给七年前的他的话？他想，一定会的。在别人眼中都是爱侣的他们，哪怕跨越千万亿年的时光、哪怕穿过无数光年宽的星系，也一定会在宇宙的某个角落相遇，再将宇宙共同点亮的。
因为他们都是迷失的星星，把彼此作为中心天体，牵起的双手会化作无形的旋臂，一起在星间跳跃，把光芒带到他们所能到达的最远距离。所有生物、所有星星都会由衷地赞美他们的耀眼光辉与令他们羡慕的自由，守望着他们一同织起的天穹。
看，这个世界多么小，这个宇宙多么小，小到足够让他们二人成为彼此的一百亿分之一从而相遇；它们又是多么大，大到能让一双人用一生的时间做永恒的恋人。Harry发送出信息。他不在意是否会显示“已读”，因为自己已经在无数颗星星中找到了他而不是与他擦肩而过，那么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他站上天台，看不到那枚石子。那就算了吧，他潇洒地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Louis在上楼取车钥匙，并且准备和Harry一同去公司时，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Hi.
Nice to meet you.
Harry_Styles.
没有标出时间，也没有标明号码。是灵异事件吧，Louis按下了电源键。
07
Harry Styles从来没想过解散后的生活会这样忙碌。他总想试着去联系Louis，但是他总在娱乐新闻上看到那人最近也是忙的厉害，今天还在LA，明天就飞到Manchester，行程紧张到他都不敢相信的程度。
于是他想，也就不好打扰他了吧。
不过他仍记不清那夜的凌晨四点，自己在车上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据司机说，自己就是在安安分分睡觉，但是怎么都叫不醒，于是他是被人七手八脚地抬进房间的。可Harry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似乎度过了痛苦的一生。在那个世界里风还很凉，他担心自己会感冒。他也最终失去了Louis，但似乎比现实中更彻底。
“你绝对是疯了，明天还有写真要拍呢Harry，快清醒过来。”Liam如此评价道。
Louis Tomlinson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个合格的单身父亲。他实在没法在家庭与工作之间抽出一点点时间去看望Harry，这么看起来他在备忘录里写的“希望一切都结束”的愿望是没法实现了。
但是，他最近总觉得在遥远的宇宙另一端，正有另一个自己过着宁静而毫无波澜的、幸福的生活。另一个主角正是Harry，这个他一直深爱着的人。他相信在那个世界里，自己的车技能精进许多，总之就像是在童话里一样，只有美好、美好和美好。
“哥，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Niall无奈地冲他笑着。
如果在哪里相遇了，就说一次“见到你很高兴”吧。
正如那一年时，他的卷发还很短人还很拘谨，他的刘海还长得不可思议。
“Hi I'm Louis Tomlinson.”
“Oh.Harry Styles,nice to meet you.”
两颗迷失的星星就这样点亮了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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