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艳秋
我说的“锅叉”不是农村铁锅里热饭的工具,而是一个下乡女知识青年的绰号,她二十几岁时从沈阳下乡来到我们村,好像因有点罗圈腿而得此名。锅叉长得大眼睛,双眼皮,嘴角有颗黑痣,自称“美人痣”,嘴还甜,看见男人就“哥呀哥呀”,应该有一些男人对他垂涎三尺吧。锅叉一笑起来“嘎嘎嘎”的,震耳欲聋,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她的笑声,反正我不喜欢她。
后来,锅叉在我们村找了个吃供应粮的小伙结婚,在农村安家落户,以至于错过了返城的大好机会。
锅叉爱吃肉,他丈夫就依着她,一有钱就给她买肉吃,她吃肥肉,也吃牛肉、狗肉。她家有一口好吃的,不给儿子,也不给女儿,都给媳妇吃。丈夫要是去谁家帮忙干活,回来都得给她带点好吃的,要是敢不带,男人可就有好果子吃了。每年春天,乡邻们家家养小鸡和大鹅,养到过年才杀,她家的鸡和鹅,到过年时,早就吃没了。刚开始,锅叉和邻居说鸡得病都死了,还有人信,过年时送她一只,到后来,大家都知道她馋,就再没有人给她了。
锅叉在家一手遮天,大事小情都是她做主,丈夫负责交钱、干活。农村的园子都侍弄得井井有条,连一棵杂草也没有。有一年夏天,锅叉的丈夫去外地打工,直到秋天才回来,她家园子里的杂草和人一般高,根本分不清哪是庄稼哪是草。第二年,她说啥也不让丈夫出去打工,整天陪她在家,给她做吃做喝,侍弄园子。锅叉要么和妇女们聊东家长西家短,要么去小卖店玩麻将,她可真是富贵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给儿孙作马牛。”锅叉经常这样说,可喜的是女儿、儿子真没用父母操心,就各自成家了。
十几年后,我再听到锅叉的消息时,她已经得了妇科肿瘤,奄奄一息,我才想起她年轻时那么馋,是不是和肿瘤有关系呢?
锅叉不是个好媳妇,又懒又馋,也不是个好母亲,从不和孩子一起学习或者劳动,但是她却是一个能让丈夫心甘情愿为她卖命的人,是一个能让孩子自食其力、安排好自己事的人。
许多年以后,我不再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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