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仇家…"瓶儿低头思忖些什么。
我登时就明白了,按照乌贵人的性格,确实容易得罪不少人。
"这样吧,你只告诉我乌贵人进宫后有什么人一直跟她过不去就行了。"我说。
"这…"瓶儿抬头,欲言又止。
"你且放心,你对我所说的一切话,除了我,便只有皇上会知道了,不会有任何对你不利的因素,倘若发生任何事,皇上都会护你周全。"我本想说"我护你周全",但意识到我的承诺并没有什么效力,便拉出皇上来。
"瓶儿明白。"瓶儿思考了一会儿,对我说出了几个人名。
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再问了瓶儿几个问题后,我便叫她退下了。我的心中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但首先,我先先跟碗儿说说话,毕竟,她才是那天看到乌贵人尸体的人,也是那天待在事故发生现场的人。
(十)
我不知道怎么接近碗儿。但我很想接近她。
多亏朴常在带给我的消息,我知道碗儿现在被关在凪殿。
"听说她的状态非常不好。一个小小的宫人,真是可怜。"朴常在这么跟我说。
"为什么她会被关在那里呢?"
"她的嫌疑是很大吗?"我这么问朴常在。
"肯定啊,当时就她离乌贵人最近,不是她还能是谁?此事就算她没有动手,也跟她脱不了干系。"朴常在肯定地跟我唠叨。
我心里倒不这么认为,我反倒认为碗儿的嫌疑最小,几近于零。六王爷把她单独关起来并不是审问她或者为难她,而是保护她。
但我还是想跟她说几句话。
我又问了朴常在几个问题后便听她讲其他的闲话了。在她唠唠叨叨中,我在整理整个事情的经过。
乌贵人有习武的习惯,一般人近不了她的身,这也就意味着现场不可能有打斗的痕迹,凶手要么跟乌贵人很熟,要么是趁乌贵人不注意,而乌贵人是面带笑容,证明临死前还在为什么事情而开心,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事情而开心,昨天我有问过瓶儿,乌贵人最近有什么喜事没有,瓶儿想了一会儿,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是她的哥哥立功建业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哎,若絮,你有没有怀疑的人?"朴常在突然问我。
"什么?你有怀疑的人吗?"虽然不一定靠谱,但我挺想听听朴常在怀疑谁,只要不是我猜的那个人就可以。
"唐妃啊,多明显。"朴常在说。
不是我猜得到那个人,但是这个答案更离谱。
"为何?"
"唐妃的关系一直和朴常在剑拔弩张的,最讨厌乌贵人的不就是她了嘛。"朴常在振振有词。
"那如何下手呢?"
"这不简单,过去示个好,送点皇上赏赐的礼物,趁乌贵人开心的时候趁机一簪封喉。"
"皇上赏赐的礼物?"
"对啊,那个簪子,貌似是皇上赏赐给唐妃的礼物啊。"
"那这件事怎么不早点说出来!"我突然站起来。
"不用惊讶啦,皇上给其他几个妃子也赏赐了一些礼物。但我猜那个簪子是唐妃的。"
"是你猜的啊…"我坐了下来,真是失礼,我刚刚怎么能突然就相信了呢?不过这也更加使我坚信,凶手绝对不会是唐妃。因为杀人用自己的东西,唐妃不会那么蠢的,要么便是有人想陷害唐妃,如果那个簪子真的是皇上赏赐的话。但这些事情之前,我很想知道皇上赏赐给了哪些妃子。
问皇上自然是最好的,但估计朴常在也知道这些,倒不如问了眼前这个消息通比较好。
"皇上赏赐了东西给哪些人呢?"
"都是受宠的人啊。真是令人羡慕啊。"不好,我又戳到了朴常在的痛点,等下估计又要听她唠唠叨叨一会儿了。但是这个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了受赏的是哪些人。
一共五个人:皇后,唐妃,乌贵人,齐贵妃,段贵妃。
看来贵人中受到封赏的只有乌贵人。这并不奇怪。
那么那个簪子是谁的呢?
我很想知道。
又来了一个迷题。
但是簪子的事情可以先搁在一边,现在我只想和碗儿说几句话,不多,几句便够了。
但是怎么能说到话呢?
"常在,可否问一下碗儿的伙食怎么样呢?"我问朴常在。
"哦,说起这个,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丫头的饭食都要有专人送过去,怕被毒杀吗?有这个必要嘛,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嘛。"朴常在又开始了,心下对朴常在心生一股厌恶,但我自然只是压在心底。
"这样…"我点点头,"谁送的呢?"
"不就是御膳房那边的人做好了,六王爷的人再给拿过去。"
"六王爷的人…"这有点难办啊。
可以了,我知道怎么见到碗儿了,但是,这需要一点点时间。
(十一)
"所有的一切都在老六那里了。"皇上喝茶的时候不经意跟我提了一句。
看似不经意,我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事情会水落石出的。"我对皇上这么说。
"我相信,但希望不要太久。"皇上长长地叹息。
"皇上,臣妾有一个问题。"
"但问无妨。"
"您跟乌贵人的感情如何?"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的眼睛对他说话:我要听真话。
"不似我对若絮的感情。"回答的倒是巧妙。
"您还记得乌贵人第一天入宫时的情景吗?"
"这是记得的。母后在她未入殿之前就已经告诉我,乌将军的千金已经过来了。我见到露贞(乌贵人的名字是露贞?好吧,我是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她一脸的倔强和清冷,眉宇间是一股宝剑出鞘的利气,果然是将王之家的女子,生的果然不一样。这是我当时所有的想法了。"皇上的表情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看来这确实是他当时的想法了。
乌贵人确实给人那样的感觉,不会让人心生怜爱之情,只会让人有仰慕,敬畏的感情。我第一次见到乌贵人的时候,她戴着夸张繁重的头饰,奔放热烈的妆面,加上她立体深刻的五官,不由得让人的目光移在她的脸上。那是一种富有侵略性的美,和宫里的好些女子都不一样。
"封了赏后,当天我便去看她了。毕竟她是这群女子中的翘楚。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对一个宫人怄气指使,为了她的面子,我只能将那些发配给她的宫人们打发到别的地方去了。好厉害的女子,我这样想着。"
我可以想象那样的画面。乌贵人不止一次教训过别人了,包括一些地位比她高的妃子们。如果真的要和乌贵人争执起来,那是失算的,因为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把尖刀,将对方身上的蔽体之物一点点削下来,更别说她的话语和权力了。
这样的一个女子,对皇上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我很想知道。
"她对我的态度倒是蛮好,因为恐怕她舟车劳顿,我便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和她聊聊家常,此外无言,不多时,我便回寝宫去了。"
"这样…"想必乌贵人当时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热烈。
我想起了那天我问瓶儿的一个问题——
"瓶儿,你告诉我,你家小姐当初入宫时心情如何呢?"
"没有特别特别兴奋和激动吧,恰恰相反,小姐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拗不过老爷和少爷,小姐只能接受,不过虽说小姐不是那么情愿,但她的反应也没有特别激烈。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她不愿意进宫,但进宫也是可以的。大概就是那样的心情吧。我也搞不太清楚,毕竟老爷从没逼迫过小姐做什么事情,很多时候,老爷还问小姐中意京城里哪位少爷,好给她提亲,不成想现在就让小姐入宫了,我想这大概是第一次了。"
现在回想起来,乌贵人不愿进宫,而又不排斥,不排斥的原因是什么呢?乌贵人一个性格刚强的女子,必是身受宠爱长大,按理来说,她的父亲和兄长不会逼迫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就像瓶儿说的,这也是第一次"逼迫",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真的是逼迫吗?
亦或是,乌贵人其实是也想进宫的?
"皇上,我猜,乌贵人进宫是有目的的。"说出这句话,我便哑然失笑,怎么可以说出这样蠢的话呢?这还需要我明说吗?每个女人进宫都是带着目的来的。如我,便是为了长父兄的脸面。我又想起母亲忧郁的眼神了。母亲,她还好吗?
"除了最明显的,还有什么样的目的呢?"但皇上知晓我的意思。
"不清楚。"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如果你需要去找六王爷,我会暗中派人跟着你的。"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为了保护我。
"臣妾不想。"我害怕那个男人,那个眼神如海一般的男人。
"若絮啊…"皇上突然起身,来的我的身边,将我揽入怀中,整个过程如此出乎我的意料,让我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做,这也是我第一次跟男人有这样近的肢体接触,我突然想起,皇上还未曾临幸过我呢。想到这里,我的脸皮都热了起来。
"真想带着你离开这里…"他的声音如此之轻,贴在他胸口处的我几乎都只能捕捉到一点儿,但我依然听见了。
心里有一股热热的东西,温柔地向我满身肆意流淌。
"皇上,我会帮你查清楚这件事的。"我低低地说。
他的手加大了放在我腰部的力度,"朕只有两点,第一,此事不需要你一味深入,第二,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我点点头。
如果可以,我想尽快弄清楚,如果二十天够的话。
(十二)
和往常一样,散完步,我便回到了寝宫。已经连续十天了,宫人们早已经习惯我有了这个新的例行事宜。但这不是我的心血来潮,我是有目的的。这十天里,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细微的路线,一些其他妃嫔们的饮食习惯以及其他一些微小的事情。
乌贵人的案子还在处理中,依然毫无头绪。这十天也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比如一批又一批的人竖着进入慎刑私,反倒被人抬着出来。
我颤抖着看着这一切,但却毫无办法。要快,要快,我对自己说。
再来一天,只需要一天。
但那天发生了一件事,我再次遇见了六王爷。
他亲自过来拜访了我。
"柳常在近来可好?听说您每天都有去散步啊,看来还是颇为悠闲的?"六王爷看着我,我看着别的地方,不想撞上那双眼睛。
"是啊,最近宫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虽然我并不怎么知晓,但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乱了我的心绪。"我这么回答,碧痕在给六王爷沏茶。
"说的是呢。所以常在是知道最近发什么了些什么事情吗?"
"只闻有一个贵人死去了,似乎是被杀。也听说此事是由六王爷接手,想必事情应该很快便会水落石出了吧。"
"大抵是这样,是的,这个事情已经有了很多的线索,相信不久后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六王爷并没有动他身边的茶。
"所以王爷此次前来是为何事?"我硬着头皮看向他,又对上了那双眼睛,此时此刻,那双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平静,甚至带有一丝讥诮的笑意,他在得意什么?
"是为了乌贵人事件来的。"他拿起杯子,轻轻酌了一口。
"何事?"我有一丝紧张,握着手帕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不知常在与乌贵人的关系如何?"
"我是后于乌贵人入宫的,和她并不熟悉,甚至没有说过话。"我说。
"嗯,这样,倒也属实。"他点点头。
他什么意思?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
"想问问常在,您了解乌贵人多少?"
"几乎不了解。"
"也不知晓她与其他妃嫔的关系?"
"不知晓。"我似乎明白他来这里的目的了,他想知道有多少妃嫔嫉恨或者与乌贵人有牵连。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常在如何看待乌贵人呢?以及这个案件呢?"
这个问题问的很妙,但我可不会上当。
"我对乌贵人都不曾了解,谈何看待呢?只是我很惋惜罢了。也希望六王爷早日找出凶手,还乌贵人一个真相。"我欠欠身。
"好的,我明白了。那就不打扰常在了,臣告退。"他看了我几眼,便起身告辞了。
我这才松动一下刚刚紧绷的身体,发现内里已经被汗湿透了。我摊坐在红木雕花椅上,小口小口地喝着刚刚泡好的茉莉花茶。
"小姐,您还好吗?"碧痕问我,递给我另外一张手帕。
"我还好…"我接过手帕,正当碧痕松开手时,我突然抓住了碧痕的手腕,碧痕吓了一跳,"小姐?"
"没事,我只是在想,对方一定是乌贵人的熟人,不然不会这样轻易得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是,这个人对乌贵人很重要。所以乌贵人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戒心。不过没关系,这一切,明天问完碗儿后,我就能更加清楚了。"
"是的呢,明天终于要来了,不枉小姐你花了这十天的心思。"碧痕说,"今晚我给小姐准备了您最爱的桂花糕。"
"谢谢你,碧痕。"我对她一笑,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不多时,福州已经提着食盒进来了。
午后读读书,写写文章,不知觉就到了晚上,沐浴完毕后,一夜好眠。
为什么我如此笃定今天就可以见到碗儿,因为我已经做了十天的计划。是的,过去的十天里我每天看似无意的散步,全是为了今天可以见到碗儿而做准备。
而我打算做什么呢?这十天里,首先要给许多人造成一个假的印象——柳常在总是在一个固定的时间里去散步,并且可以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没错,在过去的十天里,我让不同的妃嫔们,宫人们,王爷臣子们见到我,这样,如若今天遇到皇上,那并不奇怪。而后,每天都是不固定的人去给碗儿送食物,也不得不佩服六王爷的多疑心理,这让我有了可乘之机,让我知道今天来的那个人是谁,他的喜好是什么。
这几天的观察与准备让我得知那个人是松二。于是福州会在今天松二来取食盒的时候装作御膳房的人员,为什么福州可以这样,是因为福州本就在御膳房为我领取食材,并不会受到怀疑。而松二的喜好为什么重要,是因为这样就有机会给我一点点时间去见碗儿了。事先打听过松二非常喜爱桂花糕,经常花一点点铜板让御膳房的人余几块给他打打牙祭。于是福州会在碗儿食材的附近放上满满的桂花糕,然后那个人大概就会偷偷地顺两块走,为什么笃定那个人会这样做,这就要感谢我们灵通的盛九,盛九日常随着皇后处理宫人们的事情,对于六王爷手下的人略知一二,知道这个人天性开朗,行事大大咧咧风风火火,所以估计嘴馋的他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于是福州会在他要摸取的桂花糕上撒一点点的泻药。但是松二也可能不会拿取(不过这个几率很小),那这个时候,福州就会跟阿五说,柳常在吃不了那么多的桂花糕,可以分一些给阿五。阿五是谁呢?阿五是御膳房做事的杂役,和松二的关系非常好(再次感谢告知这一切的盛九)。那么阿五会收下来,可能会试一两块,那么这样会更好。
但这种泻药发作是需要另外一种条件的,这种条件便是松二食盒中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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