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旧夹克

岭南的冬天在临近冬至的时候终于到来，上了年纪的老人穿上了棉袄，没有穿过秋裤的年轻人也加了羊毛衫，穿着裤袜的美女依旧展示着青春的色彩。马路两旁的长青树，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摆与呜咽，似乎在诉说这个冬天为啥会冷得发抖。

明亮的路灯把人影拉得好长，呼啸而过的车辆，把静谧的夜色通往遥远的银河，大排档传来洪亮的划拳声，偶尔有几声犬吠，体验着有情的无情的人间烟火。

我紧了紧身上的夹克衫，把衣领坚起来遮挡风寒，双手插进口袋，一股暖流经手臂流向心房。想到白天同事笑我的上衣是老古董，我会心一笑，一天的劳累一扫而空，谁不是奔波在人生之旅，苦辣酸甜只有自己才能体味，而亲情友情爱情，是鼓舞我们前行的力量与导航。

这是一件老旧的夹克衫，涤棉混纺，上世纪90年代老款式，由中山装革新而来，肩平襟正，舒适美观。这件有近20年历史的夹克衫，是大哥送给我的，陪我流浪天涯，其间棉袄换了不少，而这件旧夹克衫，一直没舍得丢弃。

2005年下岗后，我准备南下广州打工，回老家辞别母亲后，在石首大哥家吃饭，中秋过后，天气微寒，临行前大哥拿着这件大半新的夹克衫给我穿上，大嫂说了句这是你的当家衣服，大哥回了句这是我亲弟弟，当时让我差点泪目，这句话，温暖我流浪岭南所有的寒冬。

长兄如父，在我们这个大家庭得到很好的诠释，父亲长年生病，家庭重担就落在大哥这个长子肩上，我上初中时，是大哥卖了他家的猪，给钱我去红旗中学报名。我在石首就读的几年，基本上都是大哥给我生活费。再后来我去沙市读书，结婚，买房，绝大部分的钱也都是大哥资助，虽然欠他的钱早已还清，但那份沉甸甸的兄长情谊，是这辈子都还不清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与兴趣也发生了改变，在人生观的定位，与赡养老人方面，我们兄弟间发生过口角，恶毒的言语，伤过我孤傲的心，我摔门而去，放言再也不去看他。但每年回家，脚步总是不由自主地往他家走去，兄弟互干一杯酒，一切尽在不言中。家乡有句老话，弟兄只有今世无再来，香了臭，臭了香，弟兄感情响当当。经历的事情多了，我明白，相比于他对我的好，那点小摩擦真的微不足道。

特别是这两年，大哥每十天半月就回老家看望母亲，给母亲送米送菜，这是在替我们兄弟姐妹一起给母亲大人尽孝心，他给弟弟妹妹做出了榜样，也给子孙做出了榜样。除了心存感激，我只能在电话中问好他的健康。

大哥十年前得了肠癌，手术后基本康复，四年前复发，再次手术，现在又复发，明天上午再次手术。这些年我过得狼狈，没有多少积蓄来帮他度过难关，一点心意也是倾尽所有。武汉因为疫情原因，医院现在依旧管得很严，我又请不到假，只能在遥远的佛山，为兄祈福，大哥，你要好好的！

我是一个不孝不义之人，母亲年迈，不能膝下尽孝，大哥病重，未能身边照顾，心生愧疚。19年前，我前妻胆结石动手术，困难的我，向大哥求助，他带钱过来帮我，在手术期间，大哥安慰六神无主的我，他递给我一支烟，我猛抽一口，呛出了眼泪，那是我平生唯一抽过的一支烟。

沐浴更衣，焚香净手，颂《地藏经》《南无消灾延寿药师佛》《南无阿弥陀佛》，愿佛祖佑我兄手术成功，安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