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总算明白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总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后来》
1
七月的阳光,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从地面到空中,全都被一片雾腾腾的氤氲所包裹。游走的热浪在蒸腾着,远的、近的、人和景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我一手撑着遮阳伞,一手牵着女儿的手,跨过光影斑驳的花岗石地面,钻进路边的一家麦当劳店里。6岁的女儿小脸被热的红扑扑的,两只本该冲天的小辫已被汗水热湿,软塌塌的趴在脑袋上。
进了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顿时感觉浑身通透的舒爽。选了个靠窗的座位把女儿安顿好,我走到前台点了一大堆在大人看来是所谓的垃圾食品而在孩子眼中却是香喷喷的美味的薯条汉堡鸡翅等东西。没办法,谁让女儿是麦当劳叔叔的忠实的拥趸呢?
一边看着女儿津津有味的大口朵颐,一边体味着空调带来的清凉,渐渐把目光移向了窗外。隔着宽大的玻璃橱窗,望着外面行色匆匆的车流和人流,不禁感叹好像在自己年轻那会那时的夏天也没这么热啊?难道仅仅是十几年的光景,人类的文明进程真的就会使全球气候变暖的如此之快?十几年,十几年了,感觉却如弹指之间,莫非是心真的老了?我甩了甩头,仿佛是要把这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脑袋之外。忽然,我的目光在一个人的身上怔住了: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宽宽的肩背、飘逸的长发、稳健的步伐,渐渐消失在街角。蓦地,我的心没原由的一阵绞痛,我仿佛听到了一种被撕裂的声音…….
2
我从卫生学校毕业那年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整天除了哼哼时下流行的歌曲,就是趴在床头写一些所谓的朦胧诗,把属于这个年龄的青春与梦想统统的化为文字,然后一股脑的塞进一个个信封,寄往一些报刊杂志,以期待把自己的芳名由纯手工打造变为机械印刷的。奈何毕业分配不尽如人意,我回到了家乡的县城医院,成了一名小护士,还美其名曰:白衣天使。这在我二十岁的人生中无疑是最郁闷的一件事了,于是阳光从此便很少在我脸上出现,整天都是一副蔫蔫的神情,仿佛是被秋霜打过的茄子。
在一个杜鹃花盛开的季节,这天下班后没事,沐浴着明媚的阳光和杜鹃花的清香,我去了堂哥家准备带小侄子出去玩。见堂哥正在跟一个人在聊天,有说有笑的煞是开心。这是一个大男孩,高大帅气,宽宽的肩膀、一头飘逸的长发、亮闪闪的眼睛如如一泓深潭。我愣愣的望着他,忘了身处何地,浑身如电流般划过而战栗了一下。这一刻,我知道:我的爱情来了。
他叫阿峰,是作为语文老师的堂哥的曾经的学生。在校时候曾是校学生会主席兼文学社的主编,现在是一家文学期刊社的实习编辑。
两颗年轻的心因共同的兴趣爱好拉近了距离。这一天,也是被我戏称为:“圣诞日”一天;这一天,我的世界满是绚丽的杜鹃花。
阿峰并不知道,我这个第一印象还算不错的丫头,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他情根深种了。他俨然摆出一副老学究的姿态对我拿出的文章煞有其事的大评特评,并说我如此小小年纪竟会有此文字功力实属不易。让我在阵阵暗笑的同时也不禁有点沾沾自喜。我能感觉到,他喜欢我的聪明机灵,也喜欢我的才情洋溢,但我却不知道,这与爱情无关。
。
3
那个时候,通讯远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达,人们的交流也是以书信为主。于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鸿雁传书,是每周固定的保留曲目。我们相互交流彼此对时下一些人一些事的看法;相互评论各自最新完成的文字;也相互倾吐各自的烦恼和迷茫,仿佛只有对方才是自己最忠实的听众。
我们经常结伴去登山、去钓鱼。登山的时候,我总是走了一半的路程就赖在地上不肯走了,于是,他只好背上我拾级而上。于是我便带着一丝狡猾的笑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高唱:马儿啊,你快些走…….。而钓鱼的时候我总是没个耐心时不时的就把鱼竿提上来看看鱼儿是否咬了钩;一旦阿峰的鱼竿出现了一丝风吹草动我就大呼小叫的跑过去抢过来看,结果,往往是我们两个都颗粒无收。
他总是取笑我说:你是从天上坠落人间的白衣天使,但可惜的是脸先着地了。我于是便愤愤不平:你等着,你祈求老天保佑你千万别生病,不然到了我医院,我会拿你的屁股来纳鞋底。这时候的我无疑是快乐的,快乐的像只无忧无虑的小鸟;这时候的我无疑是幸福的,幸福的以为这就是我今生所追寻的结果。
少女的心思总是欲语还羞的。可面前这个看似精明的家伙却总是傻呼呼的对自己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意置若罔闻。他总是骑着自行车带着我穿行在满地油菜花盛开的田埂上,遍地金黄、遍地幽香。
我便对他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他说:好啊。
于是我唱道:
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我和柱儿不认识我怎能嫁他呀。 我的爹在区上已经把亲退呀,这一回我可要自己找婆家呀! 上一次劳模会上我爱上人一个呀,他的名字叫赵振华,
都选他做模范,人人都把他夸呀。 从那天看见他我心里头放不下呀,因此上我偷偷地就爱上他呀……
我都被我自己的歌声所陶醉了,可是他却无视我的深情款款给与我毫不留情的打击:这都什么啊,小丫头片子怎么唱得跟个深闺怨妇似的? 我倍受打击,心里直埋怨真是个木头疙瘩。可是却又在犯嘀咕啊:说他不解风情吧,可为什么他的文章却个个写的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呢?
经常有熟人见到我们在一起时候就问他:这你女朋友啊?
他总是淡然一笑,说:不是,这我哥们!
而我总是满腹幽怨无从倾诉:其实,我不想做你哥们,我只想做伴你一生的那个人。
这一年,我的心情如同这个季节,也在不断的更替。
4
我实在无法确定我在他的心目中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位置。于是在思前想后之下,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辞职并离开这里、离开他!我坚定的认为:是因为在这一年的时光里,我们经常是在一起的,从而使他习惯了有我的存在从而使他会对我熟视无睹!要想让他知道我的重要性,就应该离开他,从而让他感觉到他生命中有样重要的东西失去了。距离会产生美;距离会产生思念。我这样认为。
我悄悄的办了离职手续并悄悄的一个人去了南方的一座城市。我没有告诉她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就想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当然,临走时,我还是偷偷的把我的地址留在了堂哥家。
如果你心里真的有我,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心里暗自得意,坏坏的想。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身处异地他乡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孤独;每天面临繁重的工作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辛苦;夜晚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认为自信满满的结果却是自己那牵肠挂肚的思念。
于是,孤独和思念,成了我每篇文字中不变的主题。
当然,我也一直没有等到他来找我的消息。
终于熬过了痛苦的一年,我急匆匆的收拾行囊对这个城市不说再见。
我要回去,回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身边去,去看看那个可爱又可气的家伙在干些什么。
5
这年年关,厚厚的白雪铺满了回家的路。我特地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带着满腔的希冀和喜悦像一团红色的火焰出现在他的面前。迎着他惊喜的目光,我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扑到他身边,倾诉了我对他的思念对他的爱。
他的惊喜变成了惊愕,表情随即僵了下来。他扶住我的肩头,很认真的对我说:小凌,一直以来,我都是把你当成我最要好的朋友,最听话的妹妹。我喜欢你的天真善良,也喜欢你的才情洋溢。在你离开的这一年里,我确实一直在想念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而离开。但是,喜欢并不等于爱啊!
我的心顿时如坠入冰窟般的寒冷。
我不甘心,太不甘心了!我强忍着夺眶欲出的泪,叫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对我这么好,你明明对我是有情意的,为什么说这不是爱!?
他的神色一下子黯然下来,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扭曲了几下。然后舒缓了一下神情,轻轻的对我说:小凌,别这样。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做我的妹妹啊!我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你这么漂亮,应该有更好更适合的人在等着你啊。好了,回去吧,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说完,他轻轻的把我拉进怀里,紧紧的拥抱了我一下,然后冲我挥了挥手,转身走进茫茫大雪之中。
我尚未来得及体味他怀抱的温暖,只觉得他松开了我,我就如同失去了所有赖以站立和支撑的依靠,浑身空了,心里也空了,空如这个白茫茫的世界。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家的,我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是怎么渡过的。我的爱情,仅仅是刚刚萌芽,便被这寒冷的冬天扼杀。
就这样了,就这样吧。
爱已逝,今生便不会在言爱了。没有了爱,那我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去生活不都是一个样子嘛?
6
此后,我走马灯似的不停的换男朋友,跟他们在一起抽烟、喝酒、打牌,直至上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麻醉自己;才能使我在迷失中将自己忘却。
沉沦就沉沦吧,我是一个被爱抛弃的人。
终于在一次我跟阿峰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好上了并且随后便把她踹了之后,阿峰找上了我。
他的神情痛苦而憔悴: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什么样啊?我喷出一口烟雾,用迷离的眼神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深爱的人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你别这样好吗?你这是在自暴自弃啊!我知道都是我的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样你可以冲我来,但你别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我是自暴自弃了,可这关你什么事啊?你是我什么人啊?
我哈哈的笑着,努力使自己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我死死的看着他,泪水却忍不住簌簌而下。
你……。他用手指着我,眼神凄苦而绝望,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迎上他的目光看着他,努力使自己不败下阵来。如果是错,就让我一错再错。
终于,他垂下了手,可是,他的眼神却渐渐变的陌生起来。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我看到有两点泪光一闪而过。
他转过身走了,走的很慢,佝偻着身躯。这背影,此刻显得那样的苍老。
我竭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手背不停的擦拭着喷涌而出的泪水,死死的盯着这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我要把它深深的烙在心上,仿佛下一刻就会永远的消失一样。
就这样走了,我爱的人。
7
后来,一次在无意中听说到,他在我离开的那年里,父亲去世,母亲一病不起,他辞了工作在家照顾老母,家里债台高筑。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或许他并不是不爱我,只是无力承受我的爱;只是不想连累我。
然而,此时此刻,我即使是生出了死了的心,也是无法改变现实了。是我的负气和任性,没有在他最需要我是时候站在他的身边。
后悔了吗?我除了苦笑,还能够做到什么?
我真的发现我是配不上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生活如白开水般平淡无味而又一如既往,只是,一切,都还得继续。
于是,我就不得不给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理由。
我再次悄然离开家乡,只是这一次,我是永远的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也算是洗心革面了:认认真真的找个人把自己嫁了;认认真真的相夫教子;认认真真的过我的生活。
十几年了,岁月如尘。
十几年了,恍如隔世。
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他过的怎么样,我只是小心翼翼的掩藏爱情的伤。
有些人、有些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来。
8
今天,仅仅是一个相似的背影;仅仅是我那惊鸿般的一瞥,就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尘封的往事潮水般的淹没过来,将我吞噬。
这时餐厅里播放着音乐换成了姜育恒的《多年以后》,低沉的嗓音,如泣如诉的旋律,让我竟然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给我一个安静的角落
避开所有眼光的探索
寂寞是我唯一的藉口
经过多年刻意的漂泊
面对无数陌生的面孔
想个归宿找不到理由
为什么经过多年以后
所有的过与错无法解脱
为什么经过多年以后
得失的过程如此冷漠
…….
女儿拍了拍小手,叫道:妈妈,你怎么哭啦?
我的思绪被一下子拉了回来,环顾四周,人声鼎沸,来往穿梭;看看面前,女儿那张可爱的小脸及吃得油乎乎的小嘴,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悄悄用手擦拭了下眼睛:没有啊。妈妈只是太热了。
哦。女儿将信将疑的点了下头。
我说:吃好了吧?咱们回家吧,爸爸还在等咱们呢!
推开门,再次走进烈日中,我知道,家里还有个人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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