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生是农村土生土长的孩子，在20岁的时候就成家了，此后的十多年里，一直在家乡附近干工地。
这天，正在工地上干活的牧生接了个电话，就骑上车径直往医院去了。刚到医院里，就看到医护人员推了一具尸体往太平间里走去，后面跟着两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地板上还有一个妇人靠在墙边啜泣，不时提起拳头捶打着胸口。
他坐电梯上了三楼，进了走廊右边的最后一个房间，推开门一看，病床边里里外外围了几圈，都是他族里的长辈。
“咦，生儿（小名），你来了。”
“嗯，二叔，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刚到，你快去看看你娘吧！”
“嗯。”
牧生挤开人群进去，一眼就看到那个消瘦的身影，他娘鼻子里正插着氧气管，面色痛苦地躺在病床上不断呻吟着；他的大哥牧凡拉着他娘的手，轻声细语地说话。
老实巴交的大哥看到他，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从牧凡神色里可以看出来，这个劫他娘可能过不了了。牧生坐在凳子上，紧紧地握住他娘那泛青的血管突起的手，轻轻揉着。
“生儿，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儿和你说。”
“好。”
“大哥你说吧。”
“医生说是胃癌晚期，已经没治了。”
“确认过了吗？咱再去其他医院看看吧。”
“没用的，我带着娘去了几个医院检查，都是这样说的。唉，咱娘那么大年纪，已经经受不了折腾了，再说，费用那么高，咱家里情况你也知道，根本负担不起啊！”
牧生没有说话，凭他家的条件确实负担不起，但他不能看着老人那么痛苦。他转身进了病房，拿帕子给他娘揩了揩额头的汗，盖了盖被子。这才转过身来，安抚一下众人的情绪。
“大家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一干亲戚听了这话，同俩人告别之后就回去了。
下午，他娘醒了过来，颤抖着招手让俩人去听她说话。牧生赶紧扶着他娘的背，让大哥去拿一个垫子在床头，让老人半躺着说话。俩人把老人安顿好后，抬了凳子，坐在床边。
“你俩都已经有了家庭，负担很重，娘能理解的，实在治不了咱就回家去吧，娘在这里待着很不舒服，生怕自己出不了医院。咱们明天就回家吧！娘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俩人埋着头，没有接话，气氛一时很沉重。
“行了，你们自己想想吧，都出去吧，娘要躺一会儿。”
俩人出了病房，到走廊上对着窗户愣愣发呆，风呼呼地迎面吹来，驱散了这夏天的燥热，但吹不掉俩人心底的哀愁。
晚上，俩人悄悄去找了医生，一番询问后，得到的信息跟大哥牧凡说的一般无二。考虑到老人的身体状况和他的家庭条件，医生不建议进行过多的治疗，只打些止痛药减缓她的痛苦，再配合一些药物治疗。二人商量一番，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了。
第二天，俩人花钱请了医院的救护车送老人回乡下。才走到家门口，老人头一歪，就失去意识了。随行的医生赶紧上了呼吸机，过了几分钟，这才醒过来，对着俩人交代了一番，就不再说话，两眼朝着乡下那所老房子的方向老去，意识渐渐迷离。俩兄弟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叫救护车司机开快点。
救护车到家门口的时候，老人面带微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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