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给孩子多挣一口粮食,姥姥总会花很多功夫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因为平常要在队里出工,所以姥姥只好半夜就起床,在自家地里干活。黑漆漆的的夜本来就是那么的恐怖,加上当时山沟纵横的野外还时会有狼的出没,而一个女人,胆子本就是小的,她除了要忍受劳作上的辛苦,还要忍受担惊受怕的折磨。姥姥一边耘粪,一边担心的背后出汗,生怕野狼从背后一个偷袭,她就从此与俩孩子天人永隔,而俩孩子从此再没人照顾,估计也得饿死。每当天际放出一丝丝光亮,姥姥的担忧才会暂时收起,就像又白捡了一条命一样。但让她承受的苦难远远不止这些。
姥爷有一个哥哥,哥哥家生了五个儿子。与我姥爷一样,他的哥哥、他的五个侄子也都是一水的大高个,我的母亲、我的大舅当然也遗传了这一门的身高基因。
而此时,58年前后的光景,稍微有些年龄的人还是比较清楚是什么样子的。五个儿子,是需要食物来充肚皮的。偏偏母亲的大娘,论辈分我应该喊一声“大姥娘”的,却不会是个会过日子的主,往往集体刚刚分了下一年的口粮,他会一顿干饭把大半年的口粮蒸进去,一家人吃个肚皮撑得底朝天,接下来的大半年就处在挨饿的状态中,只靠汤汤水水填肚子。大个子们饿的直不起腰,眼冒金星,走路发飘,前胸贴后背的感觉谁都知道不好。所以,这些十七八岁,十五六岁,十三四岁,七八岁的男孩子,总要寻些什么。
他们的目标,就是和他们一墙之隔的,他们的二婶家、他们的失去了他们二叔的、带着一个两岁、一个八个月两个孩子的二婶家。二婶家里有吃的。
二婶家里的吃的,就是一摞用地瓜干摊制得煎饼。我小时候也吃过,我尝着这黑黑的煎饼,有一丝甘甜,有一点地瓜干带有的那种天生的土味,竟然还比较好吃。
姥姥家的煎饼,一是姥姥对“集体”分的粮食合理安排后制作出来了,粮食粗细结合,一点点细粮留着过年过节吃,平常粗粮加粥,两个孩子不至于挨饿。再就是姥姥娘家给予的补济,娘家和婆家属于不同的县市,集体生产上的分配制度稍有不同,娘家那边集体生产与分配制度相对活泛,两个弟弟也勤劳能干,所以生活要略显充裕,还能省出一部分来帮衬姐姐和两个外甥。所以我的母亲说,在58年那样的岁月,其实他和大舅并没有挨多少饿。
然那娘仨用来维持生活的一摞煎饼,却不时的被侵犯并时有可能一点不剩。五个半大小子,在饥肠辘辘面前,翻过墙头,砸开屋门,肆无忌惮,就这么横扫一空。当姥姥每次发现一摞煎饼不见了的时候,那种无助又心疼的心情,简直无法用文字来表述。当然,姥姥去找过大姥爷和大姥娘,他们却矢口否认,并不承认这种事情是他们的一群儿子干的。
单单是偷吃每家都短缺的食物,这些并不足以让母亲恨她的大娘和她的堂兄们。让母亲一直不能释怀还有其他一说就会让她抹泪的伤心往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