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过得并不幸福。
他常常想起他的初恋。年轻时，心想还要非她不娶，即使几十年也会等，甚至老了的时候也愿意。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初恋的向往就像对初恋的模样一般，渐渐淡忘了。有时想起来，也只是像是在回忆别人的故事。
后来，相亲、结婚、买房、生子，工作不好不坏，收入逐年递增，激情却逐年递减。
他知道，她和他都在等，等孩子独立了，就捅破窗户纸。大家彼此心领神会。
于是，他又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希望就在未来，在他还未触及的年老的人生阶段。
他甚至觉得哪个年龄相仿的女同事和他多唠几句家常，问一下孩子学习的情况，都是在向他传递暧昧。
我还需要克制一下，他想。
孩子上了小学、初中、高中，到外地念大学。他和她在孩子的学校所在的城市呆了几天，等孩子一军训，就回去了。
回来后的头几天，他心情很好，他觉得可以按照之前的规划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从孩子的学校回来的第二个星期，一天晚上，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突然不知怎地，摔倒在地。他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他只能坐在轮椅上，不能说话，别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她伺候了他一阵子，就把他送到了敬老院。
孩子的学校所在城市离他们太远，也只能寒暑假回来看看他。每次回来，他的眼睛有时便会突然放光，有时也会掉下浑浊的泪。
关系好的同学，离得近的，偶尔会来看他。可是大家在他旁边说的那些话，他还能听懂吗？
孩子大学毕业前，他的视力已经不好了。孩子考上研究生时，他便离世了。
整理遗物时，有很多放在箱子里的漫画书和变形金刚，还有一把金属砸炮左轮手枪，还有数块移动硬盘，上面贴着编号。
她和孩子直接把那些东西都丢掉了。
有一张立拍得的照片，是孩子四岁时，他让孩子拍的。那张照片，他坐在床上，带着笑容，没有一根白发，没有一丝皱纹。他很喜欢，一直留着。
孩子举起那张褪色的几乎都要看不清照片，撕成俩半，丢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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