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丸

我是一家面馆的老板。
沿着梧桐东路走，会看到一颗巨大的树，我的店，就在树下。

来我这吃面的，大多是附近的学生，从早到晚都见他们匆匆忙忙的，一碗面几口就呼噜完了，又扯几张餐纸边擦嘴边跑。

我看着那些学生的背影，摇摇头，继续揉面，想着下一波放学的学生也应该快到了，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些。

“麻烦，鱼丸粗面”

“好……”
哎？不对啊我这是牛肉面馆，有啥鱼丸啊
我抬起头，是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女孩。

“你要啥面？”
我拍了拍手，白色的面粉从阳光中略过
“鱼丸粗面啊”
少女仰头，带着笑
“我这里是牛肉面馆……，没有鱼丸，没有粗面”
摇摇头，把牛骨高汤的锅揭开，用勺子搅了搅，继续说“牛肉面？加辣不？”
“不吃牛肉，我要鱼丸粗面”
那少女也摇摇头
“那，没有”
我有些无语的放下锅盖，继续揉面

“老板，牛肉面”
“好嘞”
学生陆陆续续来到面馆，我也转过身去坤拉面团。
把牛肉面递给学生的时候，眼角喵到了，那个女孩有些失落的背影。
把最后一支烟摁在床边的烟灰缸里。闭上眼，却突然想起今天那个鱼丸粗面，不由的抽抽嘴角，拉起被子，转过身去。不久，呼吸声渐匀。
“没有……鱼丸……”

也许是这样不变的生活太久，以至于对一个不那么平常的事件念念不忘。
酝酿了一个早上的雨在中午的时候终于落了下来。一般下雨时候学生都会选择留在学校，所以今天人比较少。我斜坐在面馆的板凳上，等待偶尔来到的客人。
收拾完刚刚吃完的碗筷，在后房洗了个手出来。却看到一个人站在面馆门口，是，昨天那个女孩。她的头发被雨水淋湿粘连在一起，几丝头发敷在她的脸上，衣服也些湿润了。我把手擦干，走到了拉面台，有些迟疑的问到
“吃面？”
“嗯”她点了点头，水滴从她头上滑落。
我拿过一个碗向里面添加调料，说“你先坐一会儿，红汤还是清汤？”
“鱼丸粗面”她没有坐，也没有移动，只是用有些躲闪的眼光看着我。
“没有，没有鱼丸粗面，只有牛肉面”我放下碗，离开拉面台。
女孩的眼睛突然黯淡，她转过身去，走向雨中。我想从后房拿把伞给她，但终究没有叫她停下。想到一个女孩在淋着雨走路，心中升腾起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歉意。
躺在床上的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是今晚的烟抽太多胸口气闷，还是天气转凉没有暖意？
其实知道是因为那个少女，却觉得这个原因莫名其妙。
房间的灯打开了，我把衣服穿上，打开门，锁上。
夜市的鱼比较鲜，面粉批发店应该没有关门，可以借用肉店的搅拌器。

从气雾中挑起拉面，放入加好高汤调料的碗中，用勺子要一勺牛肉夹杂着酱汁淋在面上，夹一筷子香菜浸在高汤中。
清晨八点，她没有来。
用抹布把桌子上的油点擦掉，把每个桌子下面的垃圾倒掉，将板凳摆整齐。
下午三点，她没有来。
我灭掉手里的烟，把面馆的卷帘门拉下来，铁皮之间的摩擦有点刺耳。
晚上十点，她没有来。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之后，我的门口，多加了个小黑板。上面写着
“本店特色，鱼丸粗面”

你好，我有鱼丸，也有粗面。
也请你试试，我的牛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