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爷家有四个孩子,贵凤釀是大女儿。
我三岁那年夏天的一个星期六,贵凤孃来我家借小刷子,蹲在我家门口的小沟边把她的新布鞋刷得干干净净,开开心心地约上小姐妹一起去赶集,从此贵凤孃就再也没有回过村。
与贵凤釀一起去赶集的还有杨得凯家的兰妹,王世得家的幺妹和杨得荣家的唤妹,四个姑娘欢欢喜喜的出门,差黑散场了一个都还没有回家,村里与他们四家沾亲带故的帮忙打听了几天,只知道她们可能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之后就这么断了线索。
那段时间,大奶奶的眼窝里的泪几乎没有干过,看到谁家有远客来,就巴巴的去打听,有没有看到她家贵凤。
几年后的一年冬天,王世得家的幺妹回家了,带着一个孩子和一个男人。男人是江苏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因为语言不通,男人见人只是笑笑,不怎么和村里人说话,平日里也是窝在家里不出门。
幺妹却很忙碌,不是接待上门看望她的乡邻朋友,就是去平日里要好的人家串门。冬天,村里家家户户都会烧地火,一家人围着地火烤火拉家常。幺妹和几个小姐妹来我家玩,坐定下来后,大家一边打毛衣,一边聊起她们被拐卖的经历。
幺妹说她们去赶集那天,遇到几个穿着光鲜的人,说是有一个工厂正在招女工,工资开得很高,可以带她们先去看看,要不要做随她们自己考虑。
几个姑娘好奇心起来,一个给一个壮胆子,就鬼使神差的跟着“招工的人”上了车。刚上车没多久,她就在摇摇晃晃的车上睡着了,醒来一看,同行的几个小姐妹已经不见踪影。
幺妹几经周转被卖到了江苏省某市的一个村子里。对于从来没出过远门的村里人来说,江苏也好,浙江也罢,通通都叫外省,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幺妹知道自己是被拐卖了,一开始也很生气,不愿意任命,天天闹。好在男人家算是良善的,不管她怎么吵怎么闹,只是把她关在屋子里,安排一个人看着她,重来不会像其他“买媳妇”的人家,又是打、又是骂、又是锁。看她身体比较瘦,男人家还特意给她炖猪蹄,幺妹说她们给她炖猪蹄汤,她就一个人吃干净。他们家下地干活,她从来也不参与。
时间久了,她发现在自己家里都没享受的待遇在一个陌生人家竟然享受到了,慢慢的就不想闹了,安安心心的和这个比她大10来岁的男人过日子。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男方家高兴,也体谅她“远嫁”不容易,今年冬天特意带她和最小的一个儿子回一趟娘家。
幺妹回来后,大奶奶、杨得荣和杨得凯两家婆娘都看到了希望,她们一遍遍往幺妹家里跑,一次次追问那次赶集她们四个姑娘被拐骗的细节,一次次确认幺妹的被卖去的地方,上邻下寨是否还有很多被拐卖过去的妇女。一遍遍叮嘱幺妹,回去多上心帮忙打听打听,一但有什么消息,帮忙捎封信回来。
幺妹跟着男人,带着孩子回婆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奶奶还会时不时坐在我家门前小沟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伸长脖子向赶集的方向张望。
两年过去了,贵凤釀还是音讯全无,唤妹家却收到了消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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