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2020.8.23 早上, 我在睡梦中接到家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堂哥哭着跟我说"海古, 你赶紧看看能不能买到车票, 奶奶要走了".其实接到电话那时, 奶奶已经走了, 走的太突然, 都没交代什么就走了.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 立马坐了起来, 来不及问清缘由, 赶紧买了最早到家的一班车回家. 匆匆收了几件衣服, 带上身份证就往车站赶.

一路上, 家人都给我打电话, 让我慢慢来, 路上注意安全. 上了火车坐定后, 开始回忆起奶奶的点点滴滴, 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奶奶民国1930年生人,自小就被家里卖到东升坪,自幼饱受贫困和苦难,21岁那年嫁到行素楼, 和爷爷育有四子四女. 爷爷也一样,从小被家人卖给别人, 两个人决定把8个孩子都留在身边抚养成人.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 我觉得这是很艰难的事情也是很伟大的抉择.

我的父亲排行老八, 爷爷奶奶也最宠爱这个幼子.我的母亲在生下我10来天就意外去世了. 幸好父亲当时没有迫于家庭条件窘迫把我卖给别人, 而是决定扛了下来, 否则我的人生可能会糟糕的一塌糊涂. 父亲为了赚钱给我买奶粉, 把我托付给了爷爷奶奶. 所以, 我自小就跟着爷爷奶奶在镇上长大, 那时候爷爷奶奶在镇上开了家远近闻名的面馆,当时还上了我们地方上的报纸, 小时候不以为然, 长大后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

我小时候很皮, 是个出了名的小霸王, 再加上家人万千宠爱于一身, 我总觉得我要什么爷爷奶奶就能给我什么.在我5岁那年, 爷爷给我买了个生日蛋糕, 这件事情我印象很深刻. 第二天, 大姐从老家到镇上赶集, 来到爷爷的店里吃到了前一天晚上过生日剩下的蛋糕. 她跟我说, 幸亏有你姐姐才能吃上蛋糕.小时候的我虽然家里条件并不富足, 但是爷爷奶奶都给我最好的, 每天都能喝玻璃瓶装的豆奶, 想喝上健力宝也能喝上.

我记得有一年的八月半,跟着奶奶去姑妈家过节. 回来的路上我走没多远就喊累, 奶奶就背着我, 趟过乡间下过雨的小路, 一不小心滑倒了, 奶奶一手护着我, 一手撑着地,回到家才发现手都肿了, 肿了好长的时间.

我自小多病, 经常感冒吃药, 奶奶总是半夜起来给我的头上涂茶油. 在农村, 老人都说茶油能退烧.夏天太热, 她扇着扇子让我好入睡. 在我的记忆里, 奶奶总是给我太多呵护, 我也丝毫感觉不到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 也没有什么小孩会嘲笑我没有妈妈.从小到大, 奶奶也从来没有凶过我, 即便小的时候偷了店里客人吃面留下的5块钱,去买零食和贴贴纸, 被奶奶发现后也没有骂我, 跟我说,如果想要钱可以跟家里人要, 但是不能偷.

大概是我上小学一年级了以后,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成长了, 没有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我也能感觉爷爷奶奶养育我不容易,开始渐渐的变得更听话.

在我上小学三年级那一年, 奶奶身体变得很不好, 她跟我说一些话总是能让我难过的流眼泪, 她说哪天我和你爷爷要是不在了, 你可怎么办呀. 那时候我就经常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爬起来听奶奶还有没有呼吸.常常仰着天, 心里面说: 老天爷, 能不能用我的命多让我奶奶多活几年.直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切照旧, 心里才能放轻松去上课.

上了初中以后, 也就放假才能在家里了. 陪爷爷奶奶的日子也变得更少了. 工作以后陪奶奶的时间就更少了, 我也常常感到惋惜.岁月就是这样, 越往前赶, 在意的人就变得越来越苍老, 在一起的时间甚至可以用小时来计算.

奶奶总是在付出, 从来没有想过哪天要我回报什么,也从来不关心我能取得什么成就, 上学好不好, 只希望我能健康成长. 每次回家都希望我能多住上几天,能多陪陪她.离家送我那一刻是我最难受的,难受到哪怕说一句话我就要流泪. 有时候, 我就会想我努力是为了, 不就是为了让爷爷奶奶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么, 可是连陪伴的时间都没有又有什么意义呢? 直到失去在意的人, 才追悔莫及.

要是你还心疼我, 就披星戴月来我梦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