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读高中的时候,食堂的饭菜特别难吃。
饭是用“学生米”煮的,可以卖给学生,也可以用来喂猪。青菜无油无味,只当是装饰饭盒,以不显得那么寒碜。至于肉菜,大都是在工厂冷冻的鸡腿。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食堂,竟然提供着一种令我永生难忘的菜品——酱鸭腿。也许在外人看来这并不是什么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可是在严峻的饮食环境下,这对我们来说简直是上天恩赐的慰藉。
然而鸭腿并不是人人管够,每个窗口一天也就寥寥数个而已。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人人都懂,也有许多人为此付出行动,我便是其中之一。而在跑饭的这条路上也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柏哥是最早跟我跑饭的人,也是我的同班同学。柏哥学习虽然不如意,但是人品没得说,就是那种能镇得住场面的老大哥。每次中午一下课,便穿过人流,帮我杀出一条路来。我们每次都去不同的窗口,柏哥很够义气,每当我打不到鸭腿的时候,他就会喊:“阿姨,再加一个”。即使感受到来自后背竞争者的杀意。有一次我们闹了矛盾,我说了句“我就是饿死,在食堂倒下去,我也不会吃你一个鸭腿”。哪想第二天,他还是把鸭腿夹给了饥肠辘辘的我,我咬了一口,心中不快瞬间消失,笑了笑:“嘿嘿,真香!”柏哥高高瘦瘦,说话老成透露着一股江湖气,我更多则像个小弟,跟在大哥的脚步后面。
鹏兄是我高三之后认识的,同被称为学霸的我们彼此也感兴趣。常年坐镇年级前三的鹏兄并不像许多青春小说那样上得舞台,下得球场,班级里的颜值担当。很现实的,他跟普通人没两样,要说不一样,也是他贫困生的身份。出身农村,勤勤恳恳,朴素无华。平常穿一件衬衫,一双搜不到品牌的运动鞋,很自然。而我们跑去食堂的话题也很有趣,刚认识的时候,无非就是互相吹捧。“鹏哥这次月考数学又拿全校第一,厉害厉害”“兄弟这次统考语文又上一百二,佩服佩服”。到后来就是互相抱怨,“哎呀,这次理综要翻车了呀”“是呀,是呀,变态题目要崩要崩”然而你懂得,最信不得的就是学霸对自己的埋汰。然而,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一个男生,却有着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的吃饭速度。鹏哥每次吃饭点一个鱼头和一个鸭腿,按理说鱼头是最难搞定的,但每次都是他吃完了,笑嘻嘻的看着我。不仅吃饭,洗澡,走路都是飞快,只为了能再争取多一点时间多做几道题目。鹏哥没出过外面的世界,对一个农村的考生来说,最美好的憧憬,就是一所所自己力所能及的985,211大学。鹏哥留着个寸头,胡子难得刮一次,喜欢嘿嘿傻笑,每次吃饭时谈到未来,眼中都露出一丝光来,然后默默地擦掉嘴角的一粒白米。
食堂的酱鸭腿咸,咸也有闲的好处,下饭。吃白米饭不需要过多的下饭菜,一个酱鸭腿就够了,正如我们不需要过于担心自己的未来,只需拼命的尝学习的苦就对了,苦就有踏实感,安全感。
高考如期而至,三年时光就在几张试题中凝练了。考完之后,毕业宴席,菜品琳琅满目,起哄声,欢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互相灌酒,说着多少调侃的话,得体的音乐在大厅响着,听着多少会有伤感溢出。我笑着,一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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