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
我柔情万种,他去志更坚,只怨今生无缘。道不尽声声珍重,默默地祝福平安。人间事常难遂人愿,且看明月又有几回圆。
“东西都收拾好了?”“嗯。”
能数出来的,这是我第六遍问话了,他自小性子里就少些耐心,又不喜说话,此时也只是沉着脸淡淡应了一声。
我却知他并无不耐,他也只是与我一样,不知道说什么罢了。
“衣裳都给你带上了,得亏马六甲那边暖和,用不上置办秋冬的东西,可听年前回来的林叔说,那边儿到了雨季可是潮得很,不小心满柜子物事都长起绿毛来,你可得注意着些,到那边吃不惯东西了,就着点我妈做的辣椒酱,从小你就爱这个,要是在那头水土不服闹了肚子,就吃一瓣蒜,准好,你走以后,你妈就是我妈,修房顶翻地这些活计我都包下……”
越说越急,越说越乱,一不留神时,喉头里一个哽咽,半截的话生生掐断。我飞快偷看他一眼,惊觉自己眼圈可能已经红了,又赶紧低下头。
一只手却覆了上来,轻轻在我的发顶揉了揉。
“世道不太平,你可多看看城里发来的传单文书。”
传单?文书?这实在不像他会提起的话,我讶异地抬起头,他却一派郑重。
“林叔说,穷人也可以翻身做主人。”
我看着他。我想说,如何翻身,如何做主,法币还不是越来越不值钱,我想说,我真羡慕你,说走就下得了决心背井离乡,去那不知埋了多少华人的马六甲讨生活,我还想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跟你去,就算只有口水喝我都乐意。
可我只是看着他。我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歌舞升平,长乐未央。年关交界时,总免不去火树银花,万众欢腾。如今年节习俗又多了一样春晚。自从《我的中国心》在春晚传唱全国后,华人华侨和春晚一联系,便有了一个整体又固定的形象,只每年在那全国联欢的舞台上出现一次,便是道不尽的落叶归根,唱不完的乡愁别绪,正好也说明着泱泱中华的气度满布天下,正是一派盛世气象。
这年,记者于马来西亚走访时遇到一位将近九十岁的华侨老人。据老人的儿子介绍,老人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离开祖国来到马来西亚,如今已经是四世同堂。老人的儿子还对记者说,老人曾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够找到当年帮助他照顾母亲的好朋友。可那位朋友若是活着,就和他几乎相同岁数,于是这几年才渐渐地不提了。
“我父亲年轻时总是托人打听他的消息,两人还通过信,联系大概一直保持到一九五几年吧,后来就彻底联系不上了。”
记者对这个故事表示满意,临走前,记者象征性地把录音笔凑到老人的面前,半底着身子,想让老人留下一句祝福之语。
老人听懂了,半长的雪白胡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含着什么,刀削斧凿一般的皱纹哆嗦着扭曲着,一把苍老的、口音依然的方言缓缓地响起。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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