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这是去商贸大厦的吗?”
这天,我第一次坐了趟公交车,来街里三年了,平时购物除了步行,从来不坐车。一,自从他走后,我落下了个病根,不能坐人多的车,会晕车。二,想锻炼一下身体,自从进城后,体重渐长,活动量小。
“是!”
司机师傅眼睛一直望着前方,手握着方向盘。说了一个字。
车上的人很多,没有空座,我只好站在了门口。
“英子?这口罩戴的,你不说话都没认出来!”
“二嫂?怎么你也坐这趟车?”
我没想到,居然遇见了老家的一位二嫂,虽然彼此都戴着口罩、帽子,也还是认出了对方。十几年的老邻旧居,除了容颜,声音也能听出来。于是在有乘客下车后,我们坐在了一起,那种亲切感,真的无法形容。
“唉!这不陪读来了吗?这一天天的都是为了孩子。”
看她的眼神和眼角露出来的纹路,明显比几年前更憔悴了,我也一样。
“噢!是闺女吗?”
问完这句话我有些后悔。
“还能有谁?”
她的眼神黯淡了几层。
“对不起!二嫂,我……不是有意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已看不见伤痛,有的只是茫然。
“没事了……过去了……不去想他了……”
她的声音很轻。
“二嫂,在哪住?”
我想把话题扯远一点。
“实验高中附近租的楼,我家的孩子考上了实验!”
她眼睛闪过一丝欣慰。
“真好,一般能考上实验的,将来都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我真心替她高兴,看着她的眼神,我暗自舒了口气。
“唉!也不一定。现在的孩子不好管,说多了,嫌你磨唧,不说吧,不知道学。”
她刚刚舒展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女孩,应该听话一些。不像男孩……”
我不知道我咋就那么不会说话。
“嗯……是,姑娘比小子好管一些。”
“那就好……”
她挪了挪身子,从正脸面对我改成了侧脸。我不知道再说啥了,也挺了一下身子,看了看车窗外。外面朦朦胧胧的,车玻璃上挂了一层霜花,挡住了视线,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街上的建筑物、车辆和行人匆匆过去。
“你现在挺好!孩子工作了,也成家了……也不用操啥心了。看看我这一天天的,家扔了,在这,像蹲监狱一样的熬日子,除了盼还是盼。盼她学习能进步,盼她能快点毕业,盼她能考个好一点的大学,盼我能早点回家……”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尴尬,沉默了一会儿,她又把身子挪了回来。
“我……挺好的。儿子不用我操啥心,每天除了买菜做饭,有空帮着儿媳妇看看孙女,也就再没啥事了,虽然有时候会想起他,可人没了,再想也没用,日子还得过。想开了,人这一辈子,命早叫老天注定了。”
“这样想就对了,不管是夫妻还是儿女,都是不能强求的。”
她的语气中有伤感也有同情。
十年前,她也是因为陪读搬到了街里,可做梦没成想,儿子不努力学习,沉迷于上网打游戏,那天,她也只是说了他几句,大概是语气重了一些,他就趁她出去买菜的时候,喝药自杀了。可想而知当时的她是如何的不敢相信,是何等的悲哀和自责。
那年她儿子十六岁,女儿八岁。
“商贸大厦到了!”
不知不觉,公交车到了商贸大厦。
“再见!二嫂!”
“再见!我在这儿等5路!”
我和她一起下了车,我去了商贸大厦,她站在公交车站点等车。在推门进商场的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她还站在那儿,瘦小的身影正在左顾右盼张望。当我转过头时,泪水差一点流了出来。
回来的路上,我选择了步行,心情差的时候多在外面走走比较好。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人的一生是否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痛,只是每个人经历不同,痛的方式也不一样,有的人是身体上的,有人则是心灵上的,身体上的疼痛用药物可以医治。心灵上的痛,也许会陪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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