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我只能打电话给他，看看能不能弥补这个人情。大价钱我花不起，本钱出给我还能接受。
电话那头的他嘿嘿笑着说，这个工艺大师和他私交甚好，这批瓷器是白送给他的，所以不必记在心上。
我知道他在撒谎，倘若是不起眼的小件瓷器也就罢了。其中有两个特别大的器件，重量大约有二三十斤，光是运费就得百八十元。而且上面绘制的青花釉里红图案异常繁复精美，一个是松鹤延年，一个是猴子献桃。这种题材在景德镇当地很受欢迎，可我却不太中意，觉得缺乏创新意识。
直到我工作室解散，这两个大物件也没售出去。松鹤延年送给了单位领导，猴子献桃强行卖给了我爹。
那时候还没有微信，只能是银行卡账号转账，通常都是那边交工以后我才转货款。他有一次居然悄无声息地帮我把账结完了，我让老陈把钱转交给他，可是人家说啥也不收。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气不过，打电话揶揄他：既然你这么有钱，那就借给我一百万啊！
他回答得很爽快：你要这一百万做什么？你给出我一个方案来，如果可行的话，我可以做投资。
暂且不考证他说这句话的真假，我也确实不想因为钱财方面的事情和他纠缠。后来我买了一些礼物寄过去，跟他说如果还不收的话就拿去丢掉，我不想欠别人的！并且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我大概率是不会再回到景德镇了，我们的见面也遥遥无期，所以再联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许久，在我快要把电话挂掉的时候他才开口：好，在这里确实太辛苦了，我也想劝你不要再来了。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啦……那么，祝你前程似锦！
他主动挂断了电话，“前程似锦”四个字应该是他迄今为止说得最标准的普通话了。
他果然说到做到，从今往后我和他再无交集。
沉寂了多年以后，有一天一个“鹧鸪斑瓷瓶”的头像，在微信里请求加我好友。尽管没有备注，但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是谁。
我没有通过好友请求，并且删除了这条消息。
当年的油菜花如果没能打种子的话，它的结局就只能枯死在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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