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 林
低欲望社会、无缘社会、单身社会……尽管说法繁复多样，但大量词语要么属于同义反复，要么指涉及同质的问题，往往与现在日本老龄化、少子化、不稳定工作及低消费的社会现象的后果相关。这些词语共同勾勒出日本年轻人草食化（“草食化”系日本流行语，指年轻人对恋爱和结婚显得越来越消极），老年人活力十足的不完全图景。
几个月前，我在阅读日本著名管理学家大前研一所著《低欲望社会》一书后，撰写了《低欲望趋势下，日本出现“灭国”危机并不令人吃惊》的书评。此文发表后，曾引起争议，有人认为这是耸人听闻，言过其实。这主要涉及到书评中提到的“灭国”一词。不过这个观点的原创是美国工业巨头埃隆·马斯克，他于2022年5月发出“冒着说出显而易见的事实的风险，除非出现变化致出生率超过死亡率，否则日本最终会不复存在。这对世界来说将是巨大损失。”的警告。
虽然上述话题至今仍然争议不休，但最近出版的日本社会学家荒川和久撰写的《超单身社会》，进一步论证了日本因单身人数的逐步增加，将会导致日本人口持续下降。该书透露了许多我们鲜为人知的数据，由于日本目前的单身、不婚、晚婚化程度已经十分严重，而且仍在加剧，导致日本人口出生率陡然下滑。
2015年的日本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日本“单人家庭”占比已经达到了34.6%，超过了“标准家庭（夫妻与孩子）”和“夫妻二人家庭”。也就是说，单身一人成为了日本最普遍的家庭构成。该机构还预计，到2035年，男性终生未婚率将达到30%，女性则为20%。这对日本官方和社会来说，都是一个大问题。因为它和过去不同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日本男女的终身未婚率都没超过5%。
荒川和久在书中写道：“无论是未婚化、晚婚化、少子化、老龄化，还是离婚数和单亲妈妈的增多，这些问题都不能单独分开来看，它们是一个整体，是随着整个社会向‘单身社会’发展，一起出现并相互关联的，我们必须将这些问题联系起来思考和分析。不仅仅是未婚者，即便结了婚也随时有可能回到独自生活的状态，‘单身社会’是整个社会中的每个人面临的问题。”
这当然事出有因。我最近从日本《每日新闻》的一篇报道中看到，在日本，女性结婚之后，相当于要失去自由，基本上会辞去工作，在家带孩子和“服侍”丈夫。而很多优秀的女性不希望这样，她们有自己的圈子，在圈子里面能得到更多的认同，同时她们也能挣够养活自己的钱。女性不想结婚，说实在是迫于无奈，她们又想追求自己的人生幸福，又不想在家庭当中耗费太多，因此越是优秀的女性越难找到合适的另一半，也就越晚结婚。
的确，单身的好处是自己更加自由，持这种观点的女性比男性还要多。单身的另一个好外是经济上更加宽裕。统计数据表明，工作越出色的女性，越容易终身未婚。日本社会的传统观念是女性要嫁给比她们收入高的男人，所以工作出色收入高的女性，她们可以选择的男性也较少。
由于许多年轻人群中出现低欲望、单身增多等问题，已引起许多日本精英人士的担忧。上述提到的日本管理学家大前研一在《低欲望社会》一书中感叹道：“日本年轻人没有欲望、没有梦想、没有干劲，日本已陷入低欲望社会！”他认为，现在日本的年轻人只要有购物商场以及周边狭窄的生活圈就能满足他们。他们成年后也不离开故乡，既不买房买车，也不结婚。一群欲望如此衰退的人们，纵观全球也只有日本才有吧。
但大前研一的担忧将无济于事。因为日本选择单身的年轻人将会越来越多，已成为必然趋势。既然日本单身已经成为一种现象，一味的批评、否定都是没用的，甚至都不应该想着如何“修正”它。这些做法只会让“结婚派”和“单身派”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再也无法和平交流。更好的做法应该是承认单身是越来越多人的选择，正视它，不要把单身看成一个需要改正的“毛病”。
《超单身社会》的作者甚至设想，可以用人工智能代替真人相亲，挑选与自己性格契合的人，看对眼了再去线下约会，这样可以减少单身人数的上升。我认为，虽然这种想法不可思议，但随着社会的发展，传统婚姻和家庭的概念正在发生深刻变化，日本单身社会的出现正是这种变化的延伸。
我猜想，日本将来或许会出现一个大家健康相连的自立社会，为了与大家庭、小家庭、重组家庭等各种各样的社会经济单元共同构成一个更为成熟理性，对所有人生可能性都友好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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