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日,冬日的正午,正午的阳光,是一天当中最明媚活力的,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否则摆脱不了那昏昏沉沉的酣睡样儿。最活力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又透过一大片的落地玻璃,好似一泼金色,直直地倾洒在地板上。
这样的午时,正是我饭饱后遛达消食的绝好时间,三面通透的大厅,被阳光温暖地拥抱着,正是消食的绝好地点。多走一步,则会窜到外面,直面逼人的寒气,那凛冽的风里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而一墙之隔的室内却是温暖如春。北方的冬天就是这么残酷,一外一内,云泥之别。
玻璃墙内的大厅里,除了我这个大活物,还有几大盆四季常青的发财树,它们浑身都绿油油的,活力四射,还有新生的嫩芽正吸着水,冒着油光,拿手指轻轻一碰,立刻能感受到流动的生命力。
而墙外是光秃秃的杨树、槐树,一身灰褐色,逼人的肃杀萧瑟,没有人愿意靠近。两相对比,直教人后背发寒,同是大自然的生命,仅一墙之隔,遭遇竟如此迥然不同。有的树,而有的树,一生下来就在要啥有啥的环境里颐养天年。
墙外的树,还是一颗种子时就得靠自己,如果不拼命扎根它就看不到次日的阳光,好不容易长大了,还有日日的风吹日晒、霜打雨淋。而墙内的发财树,当它还是颗种子时,就有人悉心照料,它只需安静地待在原地,一切都有人安排妥当。当它长大后,更是有人把它放在人群的焦点里,有人专门给它浇水,有人主动靠近,跟它做朋友。
不过这么多年了,这几棵发财树依然只有一人高,而墙外的杨树和槐树的树冠,一年比一年大,一年比一年高。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一株吃饱了常年住在温室内的绿植,既没有耀眼的花朵,也没有日渐繁茂的树冠,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没有见过外面的太阳,只等待被人投食,等待一切被安排,重复着昨天的人生。
我享受着发财树的待遇,但我不是发财树,我只是一株落在山谷的野树,我为什么会心安理得地住在玻璃房里呢?
如果哪天太阳不再出行,如果哪天玻璃房坍塌了,我该去往何处呢?我还能在玻璃房外扎稳根吗?
大片的落地玻璃,在阳光下透着金色,好像披了一件黄金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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