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材生
阿青没有一双干净的鞋。
开学第一天,所有锃亮的皮鞋和镶着碎花的细高跟里,阿青的平底布鞋格外瞩目。看得出来,那上面的泥洗了又洗,留下一片黄色的淡印。
阿青给我们的第一印象是一一土气。她的头发粗糙,远不如英语老师柔顺的卷发悦目。她的穿搭毫不讲究,碎花长裙或是笔挺的西装从未与她际会。她不做指甲,不烫发,不戴首饰。一言以蔽之,她与全校女老师大相径庭。看过阿青那些不太漂亮的板书,忧虑的家长们打听到阿青来自深山,私底下质疑阿青的声音悄悄冒出小芽。
大概是语文老师的通病,阿青也喜欢讲述自己的故事。谈到干农活,阿青会说自己和同学进山砍柴,在山上一起吃盒饭,说那时她怎样驮着朝阳和夕阳,踏着浓稠的雾气沉重地上山下山。她从不隐瞒自己的出身,甚至每次谈及此,她是爽朗的,是快活的。她告诉我们她如何在村子里挑灯夜读,背弟弟读过的旧书。收到通知书时,她站在家门口,看着邮差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地载着她的未来颠簸而来,她就下了决心,不被沾着露水的斧头和裹满泥土的布鞋所困。她说:"我要走出去,我永远不心甘情愿地被困在这里。"
她的眼睛里似闪着星星,我们等一次看到,来自性的,来自深山的一一坚定。
阿青去过很多地方。讲到三峡,讲到西藏,讲到丽江,她都会和我们谈论她去时的景象。她的布鞋踏过烟雨的江南,行过热烈的北方。她见过南北不同的月亮,拥过东西两地的风。她说过去被出身困在山里,长大后便要自己去寻江河万顷。她不停地夸耀虎跳峡的水多么汹涌,不停地赞叹泰山顶的日出。都说山水养人,阿青的故乡虽未潋滟阿青的眉眼、发梢,却养着阿青的笑。不论是阔淡过去的生话,抑或所见的景色,阿青总是笑着的。她在笑里酿酒,我们是醉客。
阿青没有一双干净的鞋,这位自山中而来的语文老师或许不善打扮,然而她对外世界的向往使她的足迹如漫山的野花开遍,使她的灵魂发光。即使躯壳黯淡。
初读阿青,但见叶面之糙;重读阿青,始见叶脉之美。阿青这部厚重的书,我们花时间去品读。书中言道:"你们要走出去,永远不要心甘情愿地被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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