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铜山,正在配合姜龙操练新军的陆宁缓缓踱步在军营一带巡视,他看着大铜山方圆五里的操训场,这个操训场可以容纳两万步兵同时操练。
刚从高邮陶家庄取了方家墩匪部的首级,由流民组成的新兵营士气高涨!他们虽然没有正面与方家墩部在城墙上交战,但是去跟着一千多人的安宁军身后撞撞气势也是有收获的,他们经过这一战之后积累了不少作战经验。
他们也在这场战役中看到了战阵的威力,也深刻理解了老兵们天天训导他们站军姿,列阵的好处了。他们何时想过几个月前还在家乡务农的村夫,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过了好几辈人。这几个月的战乱让他们感受到了背井离乡的凄苦,无序社会弱肉强食的残酷。
他们彻底沦为了无依无靠的流民,看着身边的亲生们一天比一天少,不论是失踪还是被吃掉,他们就想找到一个安宁的栖息之地活下来。但是他们一路南下颠沛流离,每个地方的官府皆是一视同仁的冷漠。虽有好心人施舍一些粥饭,但长时间吊着一口气仍旧被人不断驱赶,为了一口吃的疲于奔波,最终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幸好在扬州与江宁交界这一带遇到了李大官人,姜统领这些人的救济和安置。才让他们这些人有了安身之所,生于乱世想要活命就要拿命去拼。他们深刻地知道,今日有如此桃花源地,有口饭吃,有新衣服穿,这是他们积攒了几辈子的福报才换来这样的好日子。
虽然这里也很苦,很多荒山要等他们去开辟,有每天操练不完的招式,但是有口饭吃,有住的地方,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流民新兵多次被姜统领提到了一个人叫王明,这个王大官人是江宁府的六品官。他们这里几万流民的吃喝拉撒都是王明这个大官给支持的!所以,他们的命都是王明给的!只要王大官人有口饭吃他们就不会饿死!让他们努力学好看家护院的本领,才更有信心去保卫他们这来之不易的地方!
这些新兵们经过陶家庄一战之后,他们更加有信心和士气跟着这个叫王明的大官人走!只要他一声令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必会在所不惜。
陆宁看着这近万人操练的新兵眼里都有了光,之前单薄的身躯也逐渐变得饱满强壮起来。他点点头,笑笑道:“士气可用!军心可用啊!”
在一旁陪同的姜龙微微一笑道:“东家在此付出如此大的心血,养活那么多流民,难道就只是为了把大铜山打造一片牛马交易市场吗?”
陆宁听出了姜龙的弦外之音,笑道:“东家有枭雄之志,一切皆是运筹帷幄!岂是我们两人能盲猜的?姜大哥你想想,我们没有认识东家的时候,你我在哪里游手好闲呢?”
姜龙叹口气道:“是啊,你我皆是权贵人家的一个护院而已,有时候就犹如一条狗被人呼来喝去!幸好东家仁慈,给了我们有极大的好处,你看看这些流民新兵蛋子,我保证不出三个月,这些流民兵会成为安宁军精锐力量的一部分!都是好兵好苗子啊!想想以后要是跟着东家打天下,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陆宁听姜龙越说越离谱,低声喝道:“姜大哥慎言!小心隔墙有耳。这种话切莫不要说出来,即便有这个心思你也不要说出来,以免给东家带来杀身之祸!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让下面的兵士们听到了怎么想?”
姜龙觉得自己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看着这么多好兵,他内心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姜龙觉得陆宁说得对,难怪陆宁能当副千总,自己也还是一个骑哨队队副,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呀!就从眼光和城府,姜龙觉得自己要跟陆宁学的东西不少!
忽然,一骑风尘仆仆地从南向北而来,进入了陆宁和姜龙的视野!姜龙认识这一名骑兵,他叫乔原!他是骑哨队里的一名好手,他现在已经是副千总岳涛手里的一名骑哨队正了!短短几个月的历练让他快速成长起来了,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乔原身披一件大红色棉布披风,身穿黑色扎甲,头戴八瓣铁盔,红色披风跟随马匹奔驰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精气十足!
乔原的马匹奔驰到离姜龙和陆宁的距离大约有十五步左右下马,随着铁甲“哐哐”作响,乔原就像一头铁甲的巨熊朝着姜龙和陆宁走来。
见到昔日的上官,乔原十分高兴,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呼道:“陆千总,姜队长!骑哨队员乔原参见二位上官!江宁有军情急报!”
听到有军情急报,陆宁和姜龙二人对视一眼,双方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姜龙一把搀扶乔原起身,焦急地问道:“江宁被周军给围了?”
乔原没有回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腰间布袋里拿出一份呈黄色油封火漆信笺,双手递给姜龙,道:“请转呈陆千总,请务必亲启!”
姜龙是骑哨队的队副,是乔原的直属上级,交给姜龙转呈是对姜龙的尊重,不失礼节。
陆宁接过信笺,眼神里没有丝毫焦灼的神色。经过一段时间的剿匪,陆宁在遇事处理上有了更大的进步,整个人显得处事不惊。
他撬开火漆,取出几页毛笔字写在白色宣纸上的文书,默默地看了起来。在一旁的姜龙脸上虽有焦虑的神色,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陆宁的表情。如果陆宁的表情出现一丝慌乱的反应,就代表着江宁出了大事。
然而让姜龙失望了,陆宁脸上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这让姜龙心中有些舒缓放松起来。待陆宁看完信笺,姜龙又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江宁那边出了何事?”
“是城南大院苏先生的信,他命我带一千安宁军火速南下江宁到青龙山集结待命,岳涛的七百多人已经从句容县回到了青龙山!扬州那边已经来了人,并且来者不善!东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姜龙听完陆宁的话,心中一阵激动,他没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得那么快?那他在大铜山操训的一万多将士将来保卫江宁是有用武之地了!
姜龙紧忙着问:“有没有要我带人南下?”
陆宁一脸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苏先生让你和李淼李把总在此待命。大铜山的建设刻不容缓!东家和苏先生提过不足两个月时间,北边周军铁骑可能来犯,大铜山的防务工事,城墙,军营要尽快完善,所有军民都要在大铜山上和城墙内有安身立命与操练之所!”
姜龙听完,不由大惊失色,激动道:“不足两个月?”
这段时间,姜龙安排在徐州,江淮的骑哨回来有报:他们遭遇过周国军队的夜不收。夜不收是周国对骑兵探哨的叫法,也相当于斥候,侦察部队。好在安宁军骑哨员们的火器精良,才导致骑哨队没有全军覆没。
那一次在徐州境内,骑哨队遭遇周国十余名夜不收,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全灭夜不收八、九人。即便安宁军如此好的装备,也让五人小队的骑哨战死了二人,重伤一人,轻伤一人!这些骑哨队员们回来讲到周国夜不收的战力极为恐怖。
周国夜不收的兵器虽然没有火铳,但是有飞斧,弓箭。他们能在五十步骑马搭弓射箭,射箭极为刁钻。就算安宁军骑哨满身铁甲,也能从头盔和铁甲防护不到位的地方一箭穿喉!
两边初次交战,周军夜不收不知道安宁军骑哨的深浅,以为是一般的徐州官兵。大部分周军夜不收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皆是被安宁军骑哨的万人敌给轰炸下了马。
并且周国夜不收装备均是清一色双层棉甲,射箭很难穿透的!好在安宁军有六管手铳射击,在骑马追击之中,两名骑哨是被逃窜的夜不收转身射箭给穿透了喉咙倒下马来的!
吓得其他三名骑哨不敢追击,但是还是没有防备住对方的飞斧袭来,让安宁军中一名骑哨队员猝不及防地中斧倒下马。
其余两名骑哨队员只能愤怒地看着三四名周军夜不收远远地逃遁,不敢追击。
等到这些骑哨回来到大铜山的时候,已经有两人断气了,还有一个人奄奄一息大概也是活不长了,可见周国的斥候是多么的难缠!
当姜龙听到江宁传来的周国可能两个月内会抵达大铜山,这意味着安宁军与周国的第一战可能会在大铜山这里爆发。
如果真有几十万周国铁骑南下,刚才姜龙还觉得手里一万多人的精锐应该能打天下了,现在想来只是一个笑话!周边形势已经时不待我了,东家王明又在江宁遭遇了官场上的刁难,这无不是给安宁军的未来和大铜山这里几万的流民蒙上了一层阴影。
由不得姜龙多想,陆宁一声令下,召集他手里的把总,总旗迅速在操训场上集结。
短短不到六十息,陆宁手里的三百多老兵集结完毕,然后再补充了七百人的流民新兵,凑足整整一千一百人的队伍。
陆宁要求他们以小旗为单位,给半炷香时间,回军营收拾好行囊,细软,粮草等辎重到集结待命,准备南下江宁。
陆宁还需回山里与李淼,杨昌二人告辞,并把王明说吩咐的任务再给二人解读一遍。交待完成之后他才会带着一千安宁军朝着江宁进发,快速到青龙山集结。他认为王明手里有足够的战兵,王明即便遇到了事情有底气一些,也能得心应手,处理事情游刃有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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