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往事

作者: 皮皮七 | 来源:发表于2016-07-25 10:53 被阅读50次

    北京城墙被拆除后,她成为了中国唯一一座保存完整的古县城,这就是我的家乡——平遥古城。

    “足疗30元一位……”在南大街上,前面的足疗店的喇叭吆喝着,声音传不到五米就被淹没了。汾酒的旌旗在微风中飘摇,空气里飘来了陈醋阵阵的醇香,记得小时候会拿着空的啤酒瓶去买散醋,每一个山西人对醋的爱是不能用语言形容的。漆器,冠云牛肉,小吃馆,千层底的布鞋,各种古玩,小店都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街道两边。店家有本地的,有外地的,这么些年多少次易主,青石板都被翻了几次,好多东西早都变了,不过在小城两千多年的悠长岁月里,这些又如此微不足道。街上的人们摩肩接踵,说说笑笑,意气风发,空气中偶尔飘来丝丝缕缕的香水味。

    这些景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切都始于1997年,平遥被世界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名录》,那年,我5岁。

    那年,城里的街道上开始出现了零星歪果仁,小孩子稀奇,便手拉手围着圈,说着哈喽哈喽,然后一阵哄笑散去。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马小军一样,我也放养长大,天天跟在哥哥屁股后面,不过,我们是爬树、上房顶、掏鸟蛋,溜街串巷,夏天在田地里光溜溜的捉蝴蝶,玩水枪扫射窝在城墙下的乞丐。

    也就是在那时候,不经意地,小城开始慢慢修缮。

    城东的城隍庙,就在教堂西边五十米,当时我的家就在附近。城隍庙之前的之前是庙,据上辈人说因为文化革命的缘故,变成一个大公会。后来,时代变了,大公会被荒废了,九十年代下岗潮的到来,又让更多无所事事的人们就在这里聚集,蹲坐在地上打扑克,下象棋,地面上随处散落着枯叶和烟头,墙角还有随地的小便。

    忽然,有一日,城隍庙改建完工,为回馈当地百姓,允许本地人免费参观。于是一天晚上,人们一窝蜂地涌进两侧的旁门。据说当天晚上发生了踩踏事件,自己1米出头的身躯竟然冲出了人群,算是万幸。

    城隍庙旁边的墙上刚装了公话,几个野孩子图新鲜,便一直不断地拨打110,结果没多久,几个警察开着巡逻车来了,一阵追逐战在大晚上展开,跑的慢自然少不了被警察叔叔一顿教育。

    后来,城里的道路也要开始翻建了,沙土堆成了此起彼伏的小山丘,每天上下学的乐趣便是在山丘上奔跑穿梭了。一天夜里,哥哥被几个不回家的同学围堵在南大街的街角,我慌忙地在小山丘奔跑回家搬救兵,结果不小心摔倒了,手里何时紧攥的五毛硬币被自己埋进了沙土,翻了一把也没能找到。现在,我已经记不清翻修之前道路是什么模样了。(现实和幻想总是交替出现在记忆中,这应该是真的)

    不上学的周末,不认真在家做功课的小孩总在外流浪,自由自在地,对一切未知的挑战如此无惧无畏,几个没有大人看管的小孩,我们沿着城墙两侧水道的侧棱一步一步爬上10米高的城墙,天知道,小时候我们是可以飞檐走壁的。

    五年级了,在城隍庙东南侧距离十五米的文庙开始修缮了,文庙这么晚才翻建,是因为这里是一座学校。

    学校里面有一座大成殿,其余的就是教学楼,宿舍楼,食堂和操场。是的,这就是我后来上的高中。我和哥哥还有几个野孩子,总是会一起冲破大门口保安的封锁,溜进去去“参观”这座高中校园。高个头的大哥哥们在篮球场挥汗如雨前,会把手表放在篮球框下面的空心管道里,这些东西总是能被有张目对日的本领的小孩子看到,当然结局就是被野孩子顺走了。野孩子经常在教学楼的楼道或溜达或狂奔,我总是纳闷,为什么每一个教师课桌都这么拥挤,为什么课桌上面堆着一摞又一摞的书本,为什么漂亮的哥哥姐姐都戴着眼镜。

    学校总是养活人口最多的城市功能体。当时学校周围的店铺,也就是现在城隍庙街道的两边,在课间总是人满为患,小饭馆的热气腾腾,馒头、小菜和米粥,还有山西特有的各种面食,豆腐脑……文具店在考试来临和节日到来时,是最热闹的,铅笔橡皮、漂亮的信纸,精致的信封、精美的贺卡,每一样在我眼里都是光彩夺目的宝物……那时卖磁带耳机随声听的店门前总是放着当时最流行的歌曲,记得有《单身情歌》,《痴心绝对》等,周杰伦都是后来的事了……还有书店等,学校总能养活好多老百姓。

    之前在最角落的一家铺面,是打铁匠,应该是和水票一起消失的吧,后来也变成了一家小饭馆。一次,有一位外国人来吃面条,可惜店里只有筷子,还记得店主一条街找勺子叉子的情形。

    每年高考结束的时候,也是中学最热闹的时候。很窄的街道(当时的城隍庙街比现在的宽)都是围观的人群,校门口两边摆着状元的照片和简介,前面的空地摆满各种大红的鞭炮,马路对面的校区(也就是现在的麒麟饭店)门前停着几辆崭新的自行车,鲜艳的大红花绑在车把上。一个接一个炮仗窜上天炸开,震耳欲聋,落下的纸屑洒满了两旁的街道。

    其实,我很想念那时候的城隍庙街,人们生存繁衍,就像古时候一样的“车水马龙”。

    后来,学校就搬到了城外的西郭村,文庙没多久修缮好了,那时我五年级了,结束最后的晚自习回到家已经近十点钟了,放下书包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同学,三三两两结伴去文庙里逛荡。

    我就是在这样一座小城长大,每天看古老的建筑,看窗棂上各种美丽的图案,看窗户上的木格子怎样地弯转,看脚下的青石板,看屋顶上的吊脚,看门亭的风铃,看城墙的棱角,看吆喝的卖水果的农民,看专注绣花的姑娘,看翻炒面条的大叔,看树荫下打牌的花甲老人......看着城墙里蓝天下的这座古城。

    小城向世界举起了号码牌,几年过去,她已经成为全国闻名的旅游胜地,和人儿一样,这座小城也慢慢地长大了,某种意义上,她也19岁了。经过时光的雕刻,在别人眼里,或许,她已不再如印象中那般宁静纯洁,可在我眼里,她总有卸妆的时候,她还是她。

    淅淅沥沥的雨丝会为这里披上衣纱,这里没有油纸伞,却成了地道的雨巷。夜幕来临,灯光依稀倒映在青石板上,每一颗雨滴溅落在石板上的音响会让你愈加憧憬古人车水马龙的盛景,这便成了一座神秘的小镇。

    鹅毛大雪会将小镇的眉宇描绘地分外分明,城墙墙面的条棱显得如此英气而清秀,屋顶的皑皑白雪将鳞次栉比的房屋连为一体,全部揽于自己怀中,砖瓦的灰色不见了,银白纯净着墙面,充斥了视野,涤荡了心怀。

    如今,那个爬城墙的小孩不知不觉长大了,也可以十年十年的数自己的人生了,她走出了小镇,来到了在电视里面才能看到的繁华城市,在外独自经历风雨,感受来自这个世界的冷暖冲击。不是一生呆在小镇生老病死,像别的一起长大的孩子一样,像上几代人一样。

    终究,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演绎,一个人如何在世事沉浮,我的心会一直在这里搁浅,一直就这样——困在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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