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午睡正舒服的时候,我听到邻居的门哐地一声响,把我吵醒了。
“我不该睡在客厅的,最好是睡在我自己的房间里,那样当邻居们出去或者回家的时候,开门和关门声就不会把我吵醒。他们真是可恶,怎么总是那样大声地关门呢?不过这也不能够怪他们,归根结底,是我不应该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不应该在这儿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就打起瞌睡来。”
午后一点四十,天哪,这个时刻是最磨人的时刻,就像下午六点四十、七点四十那样,因为你无法把这些时间归类,你不能把它们算到下午,或者不能够把它们算到晚上去,它们就那样尴尬地处于上午和下午,或者是下午和晚上的中间。其实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所有的时刻都是成片成片的,但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习惯,将中午一点、两点,下午六点、七点,你将这些时间单独地划分了出来,你不知道该把它们归置到哪里去。于是,这些时间变成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时间,当你一整天无所事事,而你明明知道下一天、下下一天和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将如此的时候,你看着时间表上的这些无法搁置的时间感到崩溃。
但是时间是如此之少,是的,时间又是如此之少,当你发现上午、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嗖地一下就流逝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就怀疑到底中午和傍晚的那两个小时是不是你的时间。我失去了上一份工作以后,一直在家里面简单地生活。当然,这个时候我的失眠症更加严重了,晚上睡得更晚,而整个上午都用来睡觉了。这种颠倒的作息带给我最大的体会便是,每每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钟了,这是令我感到吃惊的,因为我认为也许对我来说最好的是在九点钟醒来,也许还能去楼下加入广场舞阿姨们的队伍,活动一下身体,吃一点早饭,在走廊上读一会儿诗。但是每每我都为失眠症付出了一整个上午的代价,当我看到时钟已经指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便开始懊悔自己的上午计划已经完全没有机会得到实行了。是啊,我宁愿把中午的那两个小时给分出来匀给上午,那样意味着我还能够有条不紊地实施我的计划。但是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起来洗脸刷牙,吃点早餐,都这个时候了,早餐剩下一杯牛奶了,因为就要开始准备午饭了。等我吃完午饭以后,在一天里的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因为我不知道拿十二点多到三点这段时间该怎么办,难道我应该把它们用在看电影看电视剧上面吗,按理说应该这样,因为现在我因为吃得太饱感到发困,如果这个时候坐在走廊上读诗一定会使我感到厌倦手里面正拿着的那本诗集,说不定会使我讨厌那个诗人,但是难道我应该就这样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直到三点多钟吗?那我下午的其余的时间还有多少呢?也许这其余的时间我可以做一些工作的,比如给花园里的那块地播种上芫荽的种子,或者是心血来潮地写我上一次还没有开头的诗集?而等到六点一到,天哪,等到那个时间一到,我就会宣布,晚饭时间到!我会停下手头的工作,坐到晚饭桌前等待开饭。
而等到了晚上,什么样的时间算是晚上呢?七点、八点都不算晚上,它们只能够算作晚饭后,那些叫人无所适从、无法归类的时间,只有等到九点以后才算晚上,好啦,这个时间就很私密了,你可能会希望拥有一个不那么无聊的晚上吧。于是,就在网上找电影资源,当你花了半个小时甚至四十分钟才能找到一部好看的电影,并且又花了十分钟下载好电影的资源后,这个时候,你看看表,天哪,都已经快要十点了!你心里这样计算时间,这部电影的时长大概是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这意味着你看完这部电影就要十一点半了,当然,如果你恰好遇到一部好电影的时候,你看完难道不会去豆瓣上或者知乎上翻评论看解说吗?你甚至会在短视频网站上看这个视频的解说,因为你觉得这部电影真的很好看!当你看完这一切周边产品的时候,你合上手机或者电脑,天哪,这个时候已经一点多了!但你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去睡觉呢?不,你这个时候因为看完这部电影兴奋地不行,你即使想睡觉,关了灯躺在床上的时候你也不断会回放这部电影和那些评论!不过你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放下手机、关灯睡觉呢?因为你感到自己一整个晚上都用来看电影了,还没有刷短视频和网络上那些热点和热帖呢!你得去关注一下离你很远并且一点屁关系都没有的事情啊!等你终于觉得困倦了,这个时候大概就两点多了,你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你觉得这个时候你算是终于进入了时间的内部、黑夜的内部了,这段属于夜晚的长长的时间再也不会被任何可能的活动分割了,你可以安心地在它里面游弋。但这个时候你难道不会感慨,为何时间过得这么快!明明你只是看了一部电影并没有做其他的更多的事情啊!但为何晚上过去得如此之快!你根本没打算睡的这么晚的!但现在已经晚上两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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