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运筹帷幄
晋国密使纷纷南下，没多久便传遍了天下诸侯国，尤其是中原列国。孔子授徒三千，有七十二贤者，在这些儒家弟子的大力推广之下，儒家已成为当世之显学，虽说倒是极少有子贡那种经商治学样样精通，又能纵横捭阖一席倾谈便建立存鲁乱齐之不世功勋者，可不论怎么说孔老夫子已是门生故吏满天下，虽然他生前只能同丧家犬一般东奔西跑，宣扬自己的观点。
东方的齐、鲁两国，儒生最为众多，如今晋国的西河学派，以子夏夫子为首，公孙骄的近臣段干木、田子方都是孔门弟子，甚至连中山这等戎狄国家都有儒生在此讲学。当天下儒生们听到秦国的暴君赵封居然敢焚书坑儒，迫害天下孔门弟子，遂气愤填膺，纷纷吹胡子瞪眼，立马将自己锁进高阁之上，铺开竹简著书立说对秦国国君展开一场轰轰烈烈地口诛笔伐。继而新兴起的墨家学派在教主墨翟的带领下也开始反思如何防止暴君的出现，几年后此事竟然引发了一场空前浩大的儒墨两家思想大论战，奠定了墨家显学的地位。后来名家看着论战激烈，也跟着加入了进来，开始三家争鸣，严厉得批评了先王之法和周公之礼，说怎么怎么不合时宜，要改良革新云云。黄老之学往往是主张无为而治的，可见诸子都在那发表见解，便也上去搀和两下，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论战居然持续了将近半个世纪，当公孙骄下令百万军民开发百越的时候论战还未结束，不过他欣慰的是居然由此提前催生出了一个全新的、不同于中国历史上那种只会教君王玩阴招的法家。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公孙骄此时也并未料到自己只是夸大其词地给人家秦国国君按的一个罪名能提前催生出法家这么一个全新的学派，其实秦国国君赵封只不过是坑杀了几个儒生罢了，最多只不过烧了他们商议给秦厉共公上谥号的内部文档罢了，并没有焚烧所有的诗书。可现在天下列国人人都认为秦国远在西鄙，已经被戎狄所同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不折不扣的蛮夷国家，秦国此次征伐晋国那就是蛮夷向我们诸夏文明的一种挑战，除了同为蛮夷的楚国因与晋国冷战多年表示支持以外，越王不寿原本想接纳秦厉共公的聘礼同秦国联姻以削弱楚国的，可如今得知秦国国君已经换人了，而且还自行娶了一个晋国女子，堂堂越国的公主能屈尊做小老婆嘛，既然秦君赵封不在意我们越国我便与他们绝交。虽说一些八卦史学家总认为越秦绝交是越王不寿回报公孙骄纳孟姒为君夫人，其实是越王自迁都琅琊之后想进一步融入中原文化所作出的选择罢了。
这几日晋国国君公孙骄却天天不理政事，与铸剑师小夜和空同瑶在宫中嬉戏玩耍，惹得周南轩和越秀阁那两位女主人大为不满，这才新婚多久啊君上就变心了，朝中三卿还以为君上已被奢侈安逸的生活迷失了本性，想要纳空同瑶为夫人呢。
墨翟倒是信任自己的夫人，知道君上一刻都没闲着，而是在为击退秦兵做准备呢，可君夫人却非要派他来探个究竟。来到君上寝殿，只见豫让和段干木、田子方早就站在殿外等候了，等了一刻钟，韩赵魏三家家主也陆陆续续来了，看来都和他一样对君上不放心。
宫里寺人传旨后，墨翟便与众卿入了国君的寝殿，只见殿内放着一节竹筒，里面塞满黑色粉末，不知是何等物事。公孙骄见众卿都来了，遂欢迎道：“哟，寡人只不过三五日不上朝，你们几位都来了啊，朝中有什么事么？”
田子方向来负责粮草军械，每次征战自己都为后勤给养操碎了心，这次也不例外，因此便急急道：“君上，秦国人马上就要打来了，君上怎么一点也不急啊，大军的粮草都还未准备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公孙骄还未曾回答，韩家家主韩虎性子最急，遂嚷嚷道：“秦国人尽起三军，有五千乘大军君上那日祭奠出公时为何不说啊，若是秦国人来了，只要君上一声令下，我韩家兵士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就是杀到雍城，活捉秦国国君也不在话下！”
晋国韩氏，原本就出于晋国公族，魏家只不过和君上四百年前同属一家就被如此眷顾，自己与君上关系更近，若是不借着机会多立些战功，韩家便会逐渐被边缘化，因此韩虎最为积极，生怕功劳被别家抢去了。
“老臣愿率魏家武卒，与韩将军一道抵御秦国三军。”魏驹见韩虎愿意出兵，自己这魏家也不能落入人后，这可是关系到魏家存亡续绝的大事，自己绝对不能感情用事。
公孙骄见赵无恤不动如山，心道晋国赵氏与秦国公室同姓，看来还是心怀二心啊，因此便意有所指道：“赵卿身为三军元帅，敌军来时汹涌，不知你对此战事有何见解？”
“秦国三军虽有五千乘，可经年不与中原诸侯争锋，只和西戎众部交战，战力虽然不差，可与我晋国相比还是略逊一筹。我大晋只需派魏家武卒自安邑从南路出兵，韩家军士自平阳渡大河从北路而下，打退秦国三军应当不在话下。”赵无恤虽然以前极少亲赴前线，可对于战事一点都不外行，看来平日里没少下工夫。
“打退就行么？我们应该发倾国之兵直接灭了秦国，一劳永逸，省的秦国人老是贼心不死！”韩虎虽然也佩服赵无恤的策略，可这种保守型打法实在是太过窝囊了，因此便第一个反驳道。
“元帅大人打得好算盘，让我韩魏两家出兵，你赵家却不费一兵一族，秦国国君与元帅大人同属嬴姓赵氏，莫不是你们早就私下有过约定了元帅才不想出兵？秦国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在智伯为元帅之时，魏驹因顶头两位上司经常内斗不已，倒是极为低调，可如今魏家实力正在上升，赵家正处于恢复期，若给了它足够时间魏家便用永远被赵家所压制，因此不得撕破面皮。
“居然有此事？赵元帅对于朝中物议如何看待？”公孙骄故意一惊一乍，想借机栽赃赵无恤。
“晋秦历次大战，我赵家可从来没有一次退缩过，只不过韩魏两家有地利之便，出兵便会省下不少粮草军械，再者我晋国有两千乘兵力就够了，多了也是浪费，本帅这是一片公心，与秦国人绝无有勾连之事！”赵无恤原本也想保存实力，再者自家现在即便想与秦国人联手可也不是时候，晋阳一战损耗实在太大，没有半年时间实在难以恢复到往日的水准，因此他才同意将妹妹下嫁给国君的属臣豫让，只求能拖过这半年时间，半年之后再做打算。
“我们此次是灭国之战，必须全军出动，若是元帅大人还想保存赵家，置身事外，国法难容，天理难容。”韩虎一心将建国立业，经魏老将军一提醒，才醒悟到赵无恤的阴谋，因此想将赵家也拖进战事中来。
“我晋国内乱方歇，灭国之战实在难以支撑，各地仓廪都还空着，若是发倾国之兵，只怕国内民变四起，国内不稳我们又如何能安安心心地对秦国长期用兵？这一点我和赵元帅的看法相同，兵力不宜过多！”其实公孙骄还有一线隐忧没有说出，赵无恤一直以来便蠢蠢欲动，如今只不过是达成了短暂的平衡罢了，赵家不除，韩魏二侈卿方盛，实在非社稷之福，别说是长期对外用兵了，就是这种脆弱的平衡能不能维系住都很难说。
“君上圣明，臣铭感于内，我赵家城邑残破，君上方收归的智家封地也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安定，国内情况实在是令人堪忧，赵家确实无力再出兵了！”赵无恤见国君赞成自己的建议，遂竭力坚持道。
“此次对秦之战嘛三卿都不用出兵，寡人一人就可以让秦国人灰飞烟灭！”公孙骄心道既然你赵家总是算计，不愿出兵，寡人自己解决，不用你们三卿出一兵一卒，不过到时候功劳嘛你们也别想了。
“可是君上，方才田先生说粮草器械尚未准备，府库之中想来存货也不多，公室的税赋正在收缴中。”墨翟防守战比较擅长，对于御敌于国门之外的防守反击战确实不大擅长，因此一听物资紧缺更是担心。
“原来你们担心这个啊，不出三日义渠戎族和绵诸戎族便会南下攻秦了，现今的秦国可真是一片秋高气爽啊，戎狄打秋风的时候到了，只怕今年这秋风会比往年刮得更大更猛！”公孙骄意味深长道，自他得到秦国来攻的消息便知晓秦国北境空虚，因此便私下让猗顿将行商的重心放在西戎义渠、绵诸二部，不经意地向这二部出口一些中原的铁器，并要求他们以攻秦作为条件，只是毕竟他身为中原霸主国的国君，这些见不得光的法子不好向臣子名言。
段干木身为晋国第一谋臣，倒不是不知变通的腐儒，虽然不晓得君上与西戎二部有什么约定，但见君上自信满满，遂提醒道：“纵横捭阖固然重要，可我们也得做好战争的准备，总不好什么事儿都仰仗外力吧！”
你以为我想啊，我这还不是因为国内不稳腾不开手嘛，而且三卿总想着立功分封些土地城邑，赵无恤还有可能会和秦国人勾结，想及于此公孙骄指着竹筒道：“我们有这些竹简就行，这个物事威力可是非同小可啊，小夜，你给他们做个示范。”
“你们离远一点啊！”小夜听得君上吩咐，用火折擦出火苗，燃起竹筒外端的麻线，只见麻线越来越短，不多时一声巨响，砰地一声，火光迸散四射，竹筒炸得粉碎，众人顿时一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韩虎离竹筒最近，看得最为清楚，大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喃喃道：“这……这难道是雷神的震怒么？君上怎么能把雷神引到这竹筒里来的？”
“这可是寡人的秘密，到时候我们就靠这个来震慑秦军，一来西戎来攻，秦国本就人心惶惶，二来嘛我们再得动点小心思，秦兵一退豫让你得借机占了临晋城！”公孙骄心道这火药可是我做了无数次试验才造出来的，虽然一硫二硝三木炭初中化学记得到是挺顺溜，可自己做起来才晓得不像分子式里面那么简单，这只不过是不得已才用的终极大杀器，现在当然不会告诉这些臣子们，毕竟还有一个有可能与秦国勾结的赵无恤再次。
众卿见君上居然心中早有成算，便不再多言，只是韩赵魏三卿今日见君上有了此等神器，心中惴惴不安，遂施礼而退。公孙骄接着又向豫让吩咐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法子，便急急往周南轩而去，毕竟是新婚之期冷落了神仙一般的君妃那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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