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桃记

上班的路上，有一片桃林。

阳春三月，芳菲争艳，粉嫩嫩的桃花在春姑娘的撩拨下开成了一片花的海洋，又像梦幻般的云霞，迎着朝阳从此经过，总禁不住放慢脚步，深深地呼吸着空气里的馨香，有蚀骨的凉，又有暧昧的暖。

风吹云散，叶摇花落，目睹了一场场“桃花雨”的缤纷，也欣喜于一枚枚青果满面含羞地从枝叶间露出小脑袋。终于，阳光雨露滋润下的桃子，以红里透青、粉白相间的模样娇俏地绽放在石榴花开的季节。

因着路况，我只是上班的时候走这条路，下班走的是另外一条。上班时，看到路边一排卖桃的，应该都是自家园子，大多是老人在守摊，一个桃摊，一个板凳，旁边放着小水壶之类的，他们无一低头翻弄手机，要不拿着桃枝轻拂着桃堆，要不抬眼望着路人，偶尔也会有一两个播放着新闻、戏曲。好多次都想买些桃子回来解馋，可每每下班时一走上另一条路，便不愿再折返了。

这不，念叨了许久，竟是没在这片桃林里买过一次。

想着再不买怕是这两天一放假，走这条路的几率就更低了。于是，今天下班后，我特意来了这条路。放眼望去，有些犯难，平时路过时也有过比较，哪家的桃子颜色鲜亮，哪家的桃子偏红，哪家偏白，可逆时针回来时，却又记不大清了。

第一家摊前有一对小夫妻正在挑桃，第二家摊前有一位头戴遮阳帽的中年女子在挑，第三家摊前也有顾客。犹豫时车子已行到了第四家桃摊前。停车，驻足。

卖桃的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太，稀疏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在头顶，黝黑的脸上有着沟沟壑壑的纹。问到价格，老太忙不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摊子上的桃子说：“这桃是我闺女刚从树上摘下来的，2块5一斤，你要了再给你算便宜些。”看到旁边有一个切开的，还有一把小刀，估计是让买家品尝的。我问能先尝下吗。“能能能。”我以为她会把那个切开口的切个小块给我尝，要知道，卖水果的可都是如此呢。不承想，老太直接从桃堆里拿出一个，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颤微微地绕过桃摊走向我这侧。

我有些不好意思。老太说没事，那个在路边刮得沾的有土，这个你拿着洗洗再吃。把桃子递给我，她弯腰从桃摊后面拿出一个水壶，淋着水让我洗了洗桃子。确实脆生生的，可说实话不及我前几天在别处买的好吃，青里透红的皮有些硬，甜味也是极淡的。

趁着老太转身往凳子那侧去时，我悄然打量着眼前的桃林，郁郁一片，青青翠翠。忽然我发现就在我俩所站的位置附近没有门。据我观察，这一大片的桃林外侧都装的有各种样式的门。我惊奇地问起老太。老人家慢悠悠地说，不按吧，白天我在这儿看着呢，晚上儿子和他爹会轮班来守守。都是嘴面东西，真吃俩就吃俩，前几天刮大风，刮落了不少。可就有人不自觉，拿着编织袋来捡，光捡地上的也就算了，他们还嫌刮掉的小，直接摘大的往袋子里装。不过，大都是这三里五村的，也不好说什么。

蓦地，我想起家里的梨树，还有梨树地辛苦劳作的父母，想到去年因套袋出了小失误，致使梨子不及前年好吃时，爹脸上凝重的表情。我是农家的孩子，自然知道栽种果树所付出的艰辛。更何况眼前的老太已是沧桑满面，步履蹒跚。

拿起袋子挑了一袋，一称，老太说不足四斤。我说再放几个。她随手开始把摊子上的桃往袋子里装，拿到有虫洞或有斑点的，便放在一边，另换一个。闲聊中说到我就在附近学校上班，老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老师好啊，能教孩儿们知识。老太把称抬高了一两多，末了，又往袋子里添了一个。说是我没跟她还价。

有心拒绝那多出来的一枚桃子，又怕拂了老人家的好意，索性便接过了。临走，我说有空我还来买您的桃。老太笑眯眯地应着中中中。

也许我买到的桃子不是最好吃的，价格也不是最便宜的，但老人家的朴实、热情让我相信，人世间有一种美好的情愫存在于买者和卖者之间。

夏日的晚风习习地吹动我的秀发，掠过脸颊时痒痒的，我贪婪地嗅着缕缕桃香，在心里记下了这温情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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