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上炊烟

我居然迷上了炊烟。

家住二楼，楼前是城中村一排排的平房。透过窗子看过去，看到的是或灰或黑的老旧房顶。

说实话，这样的风景很无趣。

人总是不甘心，希望生活充满新意。谁不渴望面朝大海，谁不渴望春暖花开？

这些，我都看不到。于是，在现实面前，我就总能很适应，及时调整自我。

我下调了审美标准，努力从那些破房顶上寻找风景和乐趣。我应该心怀感激，毕竟我有一扇窗，还有一双眼。

夏秋时节，屋顶会生出几丛绿草，这几抹绿便吸足了我的目光，它们就是全部的风景。

风吹过来，草叶摇动，就如同一缕头发，坚强而招摇地守着最后的阵地。

到了冬天呢，目力所及，窗外是一个个长方形的光头。他们素然而整齐地列队，静静地立在那里。我从容不迫，来到窗前，居高临下地开始检阅。

偶尔也会有惊喜，比如见到跑上来晒太阳的小猫，又比如按时升起的炊烟。

我尤其爱看炊烟。

傍晚的炊烟是每天都要看的，边看边转动僵硬的脖子。对我来说，这不是一种风景，而是一种眼福。

城市蚕食农村的进程越来越快，终会有那么一天，炊烟随着平房一起消失，成为回忆。

此刻，太阳西坠，鸽子盘旋，不远处一缕轻烟已经升起。那应当是一位母亲在准备晚饭吧，她一边做着美味的饭菜，一边等着放学孩子以及打工的老公。

炊烟是母亲召唤家人的信号，炊烟是温馨聚餐的开场式。

淡淡的烟雾弥散到空气里，让人觉得很亲切，又让人浮想联翩。此刻，我那远方的母亲也在做饭吧？

年轻强壮的母亲因为子女的长大已日渐苍老，她放飞的炊烟无法唤回天各一方的孩子和老伴；她的饭桌上只有一双筷子，饭菜因为没人赞许、没人争抢而失去美味。

清晰记得，儿时的我总是很贪玩，放学回到家扔下书包、叼起馒头就跑出去疯玩儿了。

直到，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直到，母亲满大街喊着我的名字。

童年已去，如烟似梦。

再大些时候，母亲不用满大街寻我了，我被母亲从书本前喊到餐桌前。

如今，长大了，成家了，已然体会到了母亲的等待和期盼。

为了生活和理想打拼的我，每年回老家不会超过20天。每次回家，远远看到的是自家房顶升起的炊烟。那是妈妈在精心准备盛宴，多日的期盼，终于唤回了不孝的游子。

夜色淹没炊烟，麻雀们叽叽喳喳呼朋引伴陆续回巢。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故乡。

老妈，你今天做的什么饭？

写于2007年冬

后记：

多年后，母亲逝去，我心里满是悲凉。再也吃不上妈妈的饭。

又多年，窗前拆迁，我眼里满是荒草。再也见不到炊烟。

对窗远望，我的思绪又将飘向何方？

重拾旧文，很是感慨。人生如雾亦如梦，悲欢生离亦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