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疯狂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他,我马上就知道我错了。他结婚穿的是从别人那儿借来的好衣服,而且还从没告诉我。直到有一天他不在家,人家来要。”她四周环视了一下看有多少人在听,“‘哦那是你的西装?’我说,‘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但我还是把衣服给了他,然后我躺到床上,嚎啕大哭了一下午。”
“她真的应该离开他。”凯瑟琳又开始跟我说,“他们在那个修车铺楼上住了十一年,而汤姆是她的第一个情郎。”
那瓶威士忌——已是第二瓶——现在成了大家的抢手货,除了凯瑟琳“觉得不喝也一样开心”。汤姆打电话叫来保洁员,让他去买点三明治下酒,买的量足够我们当晚餐了。
我想出门去东边的公园,在晚霞里散散步,但每次我要出去的时候都被扯进一些激烈离奇的争吵中,我仿佛被绳子牵着一样被拉回椅子。
而城市的高楼之外,我们这排黄色的窗户肯定让走过路过偶尔抬头看看的行人得以一瞥人类奥秘。我也是这样一位路人,我在里面也在外面,不由自主地为这变化无穷的人情世态感到迷醉和厌恶。
莫朵拉着她的椅子向我凑过来,然后猝不及防地,她和汤姆初次相遇的情形就随着她温热的呼吸向我扑面而来。
“你知道火车上总有两个那种相对而坐的小座位没人坐。我那天是去纽约看我妹妹然后跟她住一晚,他穿着全套西装、打着标的皮鞋(指名牌作坊制作),而我的眼睛根本离不开他。但每次他朝我看过来,我又得假装在看他头顶的广告。
“我们到站的时候他就站在我旁边,而他的白衬衫的前襟贴上了我的胳膊——我跟他说我要叫警察了,但他知道我在说谎。我跟他一起坐进出租车里时简直兴奋得云里雾里,我都没意识到我不是去转搭地铁。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响着:‘你活不到永远,你活不到永远。’”
她转向麦基太太,夸张的假笑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的亲,”她叫着,“等我穿完了就把这件裙子给你,我明天再去买一件。我得列个单子把我要做的东西都记上。做个按摩、烫头发、给小狗的项圈、那种带个机关的烟灰缸、再买个那种能挂一个夏天的黑缎子花圈放在妈妈坟上。我得写个单子出来,免得我把要做的都忘了。”
已经九点了——几乎是马上,我再看表的时候已经十点了。麦基先生在椅子上睡着了,拳头紧握放在大腿上,仿佛是一个苦力人的照片。我掏出我的手帕,把他脸上那一小块让我难受了一下午的干掉的刮胡泡给擦掉了。
小狗坐在餐桌上,两眼茫然地望着缭绕的烟雾,时不时地轻轻哼哼一下。人们消失、再出现、打算要去哪里、又找不到谁、找他、然后在几尺之遥又找到他。
快到午夜时,汤姆·布坎南和威尔森太太面对面站着,激动地吵着威尔森太太有没有权利提黛西的名字。
“黛西!黛西!黛西!”威尔森太太喊着,“我想说就说!黛西!黛——”
短促敏捷地一抬手,汤姆·布坎南一巴掌打破了她的鼻子。
带血的毛巾从洗手间送进送出、女人们尖声责骂、而一片杂乱中又夹杂着经久不息、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麦基先生酒醒了,开始恍恍惚惚地朝门口走去。他走到一半时又转身察看那副混乱——他太太和凯瑟琳一边骂一边安慰着,一边在家具中间跌跌撞撞,举着药膏纱布。沙发上那悲痛欲绝的身影不住地流血,一边还试图用一本《都市杂谈》擦拭在那仿佛从凡尔赛宫来的穗子。
然后麦基先生转了回去,继续走出了门。我赶紧把我的帽子从吊灯上拿下,也跟了出去。
“有空来吃午饭啊。”我们俩都打着呵欠下电梯时,他说。
“在哪?”
“哪儿都行。”
“手别抓着把手。”电梯小工忽然说。
“真不好意思,”麦基先生拿腔拿调地说,“我没注意我碰到了。”
“好啊,”我说,“我很乐意。”
...我站在他床前,盖着被单的他正坐起来,他仅着内裤,手中拿着一个大文件夹。
“《美女与野兽》...《孤独》...《拉货老马》...《布鲁克林大桥》...”
随后我在冷飕飕的宾夕法尼亚车站的地下一层醒来,瞪着早晨的《论坛报》,等待四点钟的火车。
(以上是一段隐晦的搞基描写。)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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