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才子佳人的相遇,免不了有许多波折。今天讲的故事,发生在月圆之时,热闹的灯会上。
有一个容颜俏丽的女子在夜晚逛灯会,结果撞上一个风流小秀才。
这位小秀才,年纪不大但长相标致,姓张名文。因为参加考试才来到东皖洲,结果没有考中,都留在这里已经半年了。正赶上元宵节,于是,年轻人兴头起来,就决定去逛一逛。
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他看到这情景,不禁兴致高涨,吟了一首诗。
边走边吟,直到他在灯火阑珊的地方,遇到了一位姿容绝尘的女子,他当时就愣住了: 那女子皮肤光滑白皙,步态从容优雅,柔柔弱弱的样子,真是惹人爱啊!
待到走近了,才发现女子容貌更为惊叹。一双眼睛如水波荡漾,眉毛细细弯弯,从画像走出来一样。
小姐冲着他微微笑一下。
这下魂都被勾走了,一步一步跟着小姐,但到了桥上,人挤人,就把小姐跟丢了。
他急坏了,再也不像刚才一样从容,东张西望,还是没有找到小姐。
却说小姐下了桥,丫鬟拉了拉她的袖子,悄悄跟他说:“刚才有位孟浪的后生一直跟着小姐,怕是对你有什么坏心思。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小姐说:“好不容易一年一次的灯会,我不想回去。再说了,有县老爷在呢,谁还能把我抢去了不成?”
灯会最精彩的地方,就是灯下的猜谜语活动。上百个灯笼,并排点燃,如同一条红色火龙,十分壮观。
在朦胧的灯笼下面,俩人再一次相遇。
张文心脏砰砰乱跳,静止片刻,脸通红看着小姐:“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是你刚才跟着我吗?”春锦笑意盈盈。
“是,小生只是仰慕,并无它意……”
“哦,我叫春锦,我家在东巷——”春锦正要继续说,丫鬟赶紧咳嗽一声,打断她,怕她受骗。
毕竟,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名节太重要了。
丫鬟很快拉着小姐走远了,张文失落地回到家,整夜没睡,一直在想春锦的样子,心里痒痒的。
第二天晚上,张文穿着新换的衣服,在灯笼下面等待春锦。左等右等,就是没看到,他急得快哭了。
好在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春锦出现了。
这次,他看到春锦没有带丫鬟,心中窃喜,行为也更加放荡大胆。他假意路过,却趁着人多,绕着她周围挤来挤去,这样便能碰到她的身体。
忽然,他看见春锦笑了,身上一阵酥软。春锦丢下一个手帕,他好忙低头去捡,起身寻找时,春锦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帕子上写着: 我家住在东巷,街头数第八户人家,明天父母哥哥都去舅母家走亲,后天才能回来。你若是有空,可以来家中一叙,我等你。
张文又是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落山,天色变暗,他才敢到春锦家附近。
在门口拉长了音调念诗,春锦一听,拿着灯笼去开门,果然是那天晚上见到的俊俏男子。
她邀请张文到自己屋里,吹灭蜡烛,俩人脱了衣服,就滚在一处,哪有功夫说话。
不断的喘息,都像是干涸了很久的土地,拼命渴望着,品尝彼此的味道。汗水湿了衣服,也浑然不觉。
完事后,张文说:“可惜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春锦抱住他,说:“我不图你的钱,只是爱你的才华。”
张文很感激,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
春锦懊恼:“明天我父母就回来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不如我们俩私奔吧,我在巨鹿县有一个远房亲戚,我们可以投奔。”
“好啊好啊!”春锦收拾好东西,俩人就出城去了。为了避免麻烦,春锦打扮成男子模样,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是男是女。
春锦裹了脚,走路很慢,两三公里的路,走了很久。
可惜,出城的人太多,俩人挤散了。
春锦已经走出岔路,出城了。
而张文边走边寻找她,所以走的慢了些。等到春锦出城后,他才走到城门楼。他问看门的侍卫:“你可曾看到一个面皮白净的瘦弱少年出城去?往哪边走了?”
侍卫说:“人太多,不曾注意。你若是与他走散,大概是在出城前的岔路口走散的,你回去找找吧!”
他回去寻找,路过河边,发现一群人在指指点点。大家都说,有个女子的鞋子被丢在河边,肯定是寻了短见。他一看,这不是春锦的鞋吗?
心里慌张,赶忙去她家中查看,没想到她家门紧闭,听周围人讲,她家女儿溺水死了,还有的说,女儿跟人私奔了。
他寻找了一夜,本来劳累,又惊又悲,一下子病倒了。躺在床上,想到春锦便留下泪水,好好的美貌女子,还没嫁给我就死了,真是悲痛!
因为过度思念,张文病越来越重,眼看着不行了。而春锦跟张文分开后,虽然找不到张文,但她认为,张文一定是会去巨鹿县等她的。
所以,她脱下一只鞋子,扔在河边,假装溺水身亡。让她父母看到,断了寻找她的念想,两边都清净。
随后,她一个人出城,前往江边码头,准备先登船去巨鹿县再慢慢等他。
一路上,她装扮成男人,没人认出她。船行轻快,五天便到了镇江口。从镇江口出去,如何达到巨鹿县,她并不知道。
她在镇江口下船,跟周围人打听张文家亲戚的位置,但因为不知道他家亲戚叫什么,以及具体信息,所以到天黑也没有问到。
她来到亭子里歇歇,眼看着天色已晚,看茫茫的江面,觉得前途渺茫。黑暗笼罩着山峦,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人烟稀少,举目无亲。
没有投奔的去处,想到自己为了男人远走他乡,却被一个人抛弃在这里,不知何时能相见,她就悲伤得哭了。
偶然下山打柴的尼姑知连,听到亭子里有哭声传来,把肩膀上的柴火放下,大声问:“这么晚了,你是人是鬼,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春锦停止哭泣,说:“我……是人,家住东皖洲。因为坐船跟丈夫做生意,半路遭遇打劫,跟夫君走散。贼人强迫我做苟且之事,我不肯,趁歹徒喝醉酒,我一个人逃出来。走到这里,想起种种,因此便触景伤情了,以后又不知能前往何处。哎!”
春锦怕私奔这件事泄露出去,万一父母寻来,恐怕再不能跟心上人相见。于是,编了一段故事,隐瞒身份。
知连起了恻隐之心,安慰道:“你既然走到此地步,多想无用。既然我们相遇,一定是老天爷安排。你可来我们尼姑庵里,管吃住,有个奔头。”
“那就多谢了。”
“不必谢,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且随我来。”
天快亮时,俩人走到尼姑庵。春锦换下衣服,穿上尼姑的装扮,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
她记忆力好,经文佛咒一遍记住。来此以后,从早到晚,诵经礼佛,默默哀求佛祖让他们再相聚。
知连对她十分满意,便留她一直在大慈庵。
再说张文这边,他的病幸亏得到名医治疗,渐渐好转。好了以后,他以为春锦死了,不再沉迷男女之事,用心读书,准备考试。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元宵节,灯市里断桥旁,再也没有当年倩丽的身影。他转回到春锦家附近的巷子里,对着曾经进去过的大门吟诗道: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在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吟诗完毕,睹物思人令他悲痛欲绝,泪水打湿衣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娶亲,春锦因他而死,此生妻子只有春锦一人。
转眼三年过去,又逢乡举考试,张文居然中了解元!参加完鹿鸣宴,几日后,需要带着书,剑,琴到京城参加会试。
一路行船,说来也奇怪,到了镇江口突然刮起大风,船夫为了安全,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只等过几日风停了,再出发。
无奈,张文下船,借宿在镇江口的一家客栈里。
这天,张文闲来无事,出门闲逛,看到山脚下有一处亭子,写着大慈庵。于是问当地人:“这大慈庵是何时所建?位置在哪里?”
路过砍柴的老农回答:“大人,这大慈庵十分灵验,我们当地人初一十五都过去拜。白衣大士慈悲为怀,你若是心有所想,苦恼不能实现,可以去试试。”
张文信念一动,不知不觉就走到大慈庵门口。松竹成林,风吹涌动,颇有些静雅趣味。
门口小尼姑把他引入大堂见了知连。
“慧敏,你去倒些茶来,我陪公子聊聊。”
这天早晨,春锦醒来记得刚刚的梦境,白衣大士告诉她:“你丈夫明天就过来了。”睁开眼,她出了一身汗,又惊又喜,以前从没有梦见过这样的事情。
路过大堂,她听见知连师父与人交谈甚欢,便趴在窗棂上看。看到另一位是谁,又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这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夫君啊!
正好慧敏进去奉茶,她拦住问:“里面是何人?”
“具体不知道什么情况。”慧敏说。
春锦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你且进去叫知连师父出来,我有话对她讲。”
“好的。”
知连出来,春锦把自己的真实遭遇全部告诉了她。
再进去时,知连问张文:“你是东皖洲的张文秀才吗?”
张文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与你从未见过面,小生确实是张文。”
知连又问:“你有娶妻吗?”
张文一听,想到了心酸的往事,哭着说:“我有一个妻子春锦。三年前在元宵节走散,再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也不知是生是死。如今我虽然中了解元,即便进京赶考,取得功名,也立志不再娶妻。”
知连便让春锦进来,二人相见,抱头痛哭,久久不能分开。
春锦擦干眼泪说:“不曾想,我们此生还能再相见。”
两人沐浴更衣,洗手焚香,虔诚地参拜白衣大士。为表达感谢,又赠给知连金银和一些绸缎。
俩人便离开进京赶考。
张文考中进士,被朝廷封为西奇州知县。回程途中路过镇江口,二人下船。行至大慈庵,再次拜见知连,并赠予庵堂一箱金子。
到东皖州,张文拜立刻见春锦的父母,拜贴上写的是:小婿张文拜见。
春锦父母以为是投错了,正要拒绝。却见门口一男一女两人穿着朝廷服饰,其中女人正是自己的女儿。
父母悲喜交加,“本以为我们失去女儿,如今失而复得,还得一贤婿,真是我家门之幸!祖宗保佑!”
拜别春锦父母,张文回到自己家乡拜见父母,举行了婚礼,正式迎娶春锦。二人举案齐眉,夫妻互敬,和和美美。
后来,张文官升礼部士郎,子孙成群,都很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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