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檬乐
我放学后径直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家里的争吵声:“这么多年，你回来看过南南没有？你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吗？你凭什么想带走她。”奶奶愤怒的话直抵我的心。
我在心里想:是她吗？她回来了？
随即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妈，我知道我有错，但是南南明年不是要高考了嘛，我想着带她去省城，她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
奶奶拍了拍桌子说道:“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媳妇。反正这事没得商量。”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境地，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于是我就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心好像被石头砸了一般，呼吸也沉重了许多。我弯腰抱住自己颤抖的双腿，眼泪顺势滴在了石阶上。
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我只记得奶奶说过，她生下我不久就离开了这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那时候我爸到处找她，还托人去她以前打工的地方找，也不曾找到她的音信。
我懂事后爸曾对我说:“南南，咱家情况实在是难，你妈妈她选择离开也能理解，你不要怪她。”
初冬的天气，迎面吹来的风已然有了刺骨的寒意，从石阶上传来的凉意让我快速跳动的心得以冷静几分。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天空，不知是要下雨的缘故还是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一切像是被雾笼罩着一般，像是一幅没有色彩的山水画。
屋里的争执依旧持续着，曾经的逃离换来现在的不甘，可又能如何呢？
争执到后面，奶奶哭着说道:“你知道吗？你离开的时候她还那么小，我每天看着她那瘦弱的小脸，我心疼啊。我和孩子她爸一点一点的把她带大，她知道我们辛苦，所以从小特别懂事，从来不让我们操心。”
“妈，是我错，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补偿孩子。”
奶奶继续说道:“你知道南南什么时候会走路的吗？你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说话的吗？你知道别人都说她没有妈妈吗？……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曾经生过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长大了，你想要来要回她，你不觉得过分吗？
有一次我空了有点时间，便去学校接南南。我走到学校门口看见她一直盯着同学的妈妈看，别人见她一直看就问自己孩子这小女孩怎么没人来接，那小孩说南南没有妈妈从来都是一个人回家，我见状急忙走上前把她抱在怀里。
从那以后我和南南爸只要有空，一定会去学校接她。
这么多年，你不曾联系过我们也不曾回来过，我们都忘了你，你又何必回来呢？像以前那样挺好的。
你走吧，我就当你没有回来过。我们互不干涉，互不相欠，各过各的，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我知道自己不想去面对这事，但我还是想看一看生下我的她。于是我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珠，站起身推开大门。
打开门我一眼就看到穿着红外套牛仔裤的她，中等身材，化着淡妆，烫了专属她们这个年龄的卷发。奶奶见我回来便说道:“南南，你回来了，你先进屋去……”
爸爸看着我说:“妈，南南大了，这些事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用瞒着她。”
我看了眼爸转头对奶奶说:“奶奶，你放心我没事，我刚在门口都听到了。”
我看到她的眼里布满惊讶，顿了会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南南，我是妈妈，我这大姑娘都长这么高了，你……”
没等她说完奶奶便过来拉出我的手，把我护在她身后。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心还能感受到她的手留下的点点温度，眼泪又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爸爸见我不对便把我拉到他的身旁，抬起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说:“南南，这是你妈妈，她今天从省城回来，你刚在门外也听到了她想带你去那边上学，你是怎么想的？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奶奶听爸爸说完焦急道:“她这么多年尽过当妈的责任了吗？凭什么一回来就想带走南南，我不同意。”
“妈，南南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可以为自己的事做主。”爸爸解释道。
“可……”奶奶还想说，爸爸走过来半抱着奶奶往里屋走，说:“妈，让南南和她说，走吧。”
我和她站在屋子里许久没有说话，我听到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过了会儿，她才开口说:“南南，对不起，当年妈妈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我……”
“我不恨你，但也不会原谅你，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决意抛下我离开，就应该想到这辈子我们再难有母女缘分。”我看着她说。
她央求道:“南南，给妈妈一个机会补偿你好不好？”
我看着她说道:“你应该知道不是每次回头，都会被原谅，我们都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她见我心意已决便说道:“那这样，南南，我把电话号码留在这里，如果哪天你想我了，想去我那边了，就给我打电话。另外，我这里有一张卡，卡里给你存了点钱，你想吃什么就去买，密码是你生日。”
我正准备拒绝奶奶从里屋走了出来，说:“拿走你的号码和卡，我们不需要。”
我拉住激动的奶奶转身对她说:“电话号码我留下，但卡你拿走，我们不需要，谢谢。”
她仔细看了会儿我便转身离开了，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眶刹那间模糊了。我曾在无数个黑夜里梦到过、在每次难过时幻想过这个背影，现在我看着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我想起小的时候，每当看到别人有妈妈给她们梳头、买新衣服、接他们放学，我总要问爸爸妈妈去哪里了？爸爸摸着我的头说:“妈妈去很远的地方赚钱给南南买好吃的了。”
小的时候不懂事，真的以为妈妈不是不要我们了，只是在外面打工而已，后来长大之后才知道那是爸爸安慰我的一种说辞而已。
过了好几年，我在学校门口接自己孩子放学的时候，看着从学校里走出的孩子，我总会想起那些年我独自上学、放学的情景。我曾想如果妈妈当时没有离开，或许我的童年会有更多的色彩。
可人生没有如果，时光也不会倒流，不是每次回头，所有的人和事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错过的陪伴没法弥补，被抛下的人也总会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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