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

    墙上的日历显示为黑色的28号。他走近，数了数剩下的日子，“29号，30号，1号……还差三天……”他看着日历上红色的2号，喃喃自语。

    这是一个偏远的贫困小镇。镇上的年轻人很少，大多数有想法的人都跑到外头发展去了。家里只留下了年迈的老人和几岁的孩子，靠着种几亩薄地，辛苦度日。有些看不了孩子受苦的，便把孩子也接去了城里读书。他家便是其中之一。

    老伴儿一方面想念孙子，另一方面想着儿媳要照顾孩子，只儿子一人工作，压力太大。便跟着去了城里专门照顾孙子。只留下他一人看家、种地。

    每月初，儿子会打给他一笔钱。他一个老人家，自己种地吃饭，别的地方又用不到几个钱，倒是很少去取。不过，若是恰逢周末，一家人会把放假的孙儿带着一起回来看看他。这便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了！

    数着日子，他开始计划儿孙们回家做些什么。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早早地起床了。先是将家里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番，有些堆放了几天的衣服也被他一一找出来洗了又洗。

    看着家里焕然一新的样子，他才不急不忙地煮了这天的饭，随便到地里摘了点儿白菜叶子，凑合着吃了一顿。

    不知不觉，就过了中午。虽是冬天，但天气还算不错。太阳懒洋洋地照着这个缺少了生气的小镇。

    他换了一身衣裳，特意戴上孙子给他选的手套。开始了挨家挨户的串门子。

    “哟，他叔，好久没见了！今儿个咋来我家了？吃了没？要不晚上在我家喝一盅？我家强子给我带的酒呢！”

    “不了，我家阿祥过两日要带孙子回来。瞧，这手套还是我孙子给买的！”

    “哦，你家小宇吗？那可真是懂事啊！你真有福气！”

    “哈哈，哪里哪里。那我就去忙了，不打扰你做饭了啊！”

    ……

    他一家家的走过，和里面的人进行着差不多的对话。等他走完最后一户人家，带着满足的笑意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将上午的饭菜热了热，将就着吃了晚饭。想着儿子他们在城里，难得吃上自家地里种的菜。他以前听人说过，城里人管这叫绿色蔬菜，很是受欢迎！

    于是，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他又跑到田里。将地里种的萝卜白菜，香菜莴笋统统采了一大堆。清理的时候还想着：明天再去镇上二大爷那里，抓两只养了一年多的老母鸡来。

    等他忙完了，已经过了八点。早就错过了他天天看的新闻联播了。又翻过一页日历，他满怀期待地入睡了。

    到了半夜，他是被冷醒的。明明身上像火烧似的，他却感觉所有的寒风都在朝着他吹来，那种冷，好像深入到人的骨子里。他头脑昏昏沉沉的，恍惚中记起：白天整理东西时，将药片放在了抽屉里。

    他想去取，可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老半天，手也没拉开抽屉。“扑通”一声，身子一个不平衡，人从床上摔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手脚并用的朝着柜子爬去。拉开抽屉，找出来几颗退烧药，干巴巴的吞了下去。

    等他再爬回床上，已经再没了气力。这时，他还想着：明天要去二大爷那抓鸡，可别耽误了时间才好！想着想着，他又沉沉睡去了。

    当他再一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浑身依然提不起劲，身上的热度并没有退去，嘴里全是苦味。他知道昨夜吃的退烧药没起作用，挣扎着起身穿了衣裳。他拄着一根木棍，磕磕盼盼的朝着镇上一家小诊所走去。

    寒风呼呼的吹着，他孤零零的身影被暗淡的日光拉得老长……

    诊所里，医生说他由于年纪大了体质不好，再加上冻着了，才引发了重感冒。挂点滴的时候，他还心心念念着要给孙子抓的母鸡。

    而此时，诊所里的电视中正放映午间新闻，主播在播报着：某地空巢老人因极少与亲人联系，失踪数日方才被邻居发现……

                                              ――七七

2017/11/28，讲完这个故事，心情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