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友住在我家楼下,隔三差五就送点小东西给我。有时是几粒糖果、一袋面包,有时隔着门缝塞给我一串葡萄,或者下楼时递给我一袋子菱角。总让我感觉甜蜜温馨。昨晚她又敲门,送给我四只小香囊,说里面是自己从药房配了中药,抗病毒的,我很感动。把它们放在枕头底下,睡觉的时候闻着这淡淡的药香,心里弥漫着一层久违的温暖。
想到小时候,每到端午节,大人们都会给孩子在衣襟上缝上一个小香囊,大部分是用五彩丝线绣的荷包,里面装上艾草用来消毒杀菌。“端午时节草萋萋,野艾茸茸淡着衣”。小孩子端午节走出去,衣襟上没有香囊,就感觉没面子。
奶奶有一双巧手,她总是会做各种各样的香囊,为我们戴上。有心形、菱形、圆形、方形等等,斑斓多姿,精巧细致,方便随身携带,可佩戴在胸前、腰际等处,或装进贴身衣袋内。年幼的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问挂这个有什么用。奶奶告诉我说:“这是驱邪的,戴在身上,毒虫鬼怪就不敢祸害人了。”在幼小的心灵里,感到很是神奇。
从此以后,我喜欢上了香囊、喜欢上了艾草,那清苦浓烈的香味、那混含着泥土和阳光的温暖气息,让我一下子把它记在了心中。
我家隔壁曾经住着一位老奶奶,她家的小孙子的端午香囊是用红色的丝绸缝制的,像一颗红宝石坠在衣襟上,别致又温馨。他的小孙子和我儿子一般大,身上穿的衣服、棉鞋和袜子竟然是他爸爸小时候穿过的。虽然样式不是特别新潮,但是大都是棉质的,纱线编织的毛衣,洁白柔软,不伤害宝宝柔嫩的皮肤。细心的奶奶不知什么时候把这些衣服洗干净了,打包保存下来,留给孙子穿。他们的小日子在奶奶的打理下过得简朴又舒适。
有一次一个女友生孩子了,在家坐月子,我去看望她,她躺在床上,捧着那个棒槌大的孩子,红润的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她的床上放着一溜老虎鞋、虎帽、虎枕头……她一件一件拿给我看,说是自己的外婆给她的孩子做的。红色的小小绒鞋上用黄色丝线绣着威风凛凛的虎头,顶端还有个黑色的“王”字。
我端详着这些威武、古拙、憨态可掬的小生灵,实在是爱不释手。仿佛看到一位慈祥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坐在炕上,一针一线缝制着,绵长的爱在指间流淌。这些布老虎,从家乡的外祖母手中走来,走进我们的生活,温暖着我们的童年记忆。
我的儿子出生的时候,他的奶奶早就去世了。爷爷送了一只“百岁箍”,作为“抓周”的礼物。其实就是一只可以活动的银项圈。鲁迅笔下的少年闰土项上就戴着这样的一个银项圈,闰土的父亲很爱他,在神佛面前许下心愿,用套子将他套住了。可见这个银项圈也是个爱的信物。
虽然儿子一次也没戴过,搁置在一个尘封已久的抽屉里。现在爷爷也去世了,这个百岁箍也成为他留给我们的唯一的遗物。虽然经历数次搬家,但我们一直都带在身边。摩挲着那略微暗淡的金属圈,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些泛着幽光的温暖岁月。
曾经喜欢看《鉴宝》栏目,那些带着家族印记的宝物,和这些老爷爷老奶奶一样,镀着时光的温度,刻满了祖先的爱与传承。它们不但是家族遗传的宝贝,也是社会中的宝物,他们保留下来的是不仅仅是福泽的种子,更是一种乱象中的安定,浮华中的朴实,也是华丽中的真诚。在浮躁困顿中安慰着我们的漂泊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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