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谁能算准,谁又能把握?
坚强和小绿是一对曾经的恋人,他们进行谁也不服谁哲学思辩,蓝儿像个色子被他们投掷。
蓝儿完全不知道她的命运在被别人讨论,更不知道她的命运被小绿说得那么准,如果知道,当然要远远离开他们,宁愿不曾相识。
寒假结束,新的一年开始,夏天时,蓝儿考上堰郊市一所农校。
暑假的时候,蓝儿提前一个月到堰郊市,一来熟悉校园周边环境,二来打工挣点生活费。
她亲戚托朋友给她找了一个管花木的工作,在堰郊市一所农家乐里,堰郊市属于省城下辖的县级市,离省城不远。
在这里,她常常见到坚强。
省城里的宾馆和商场之类属于大能与人合资,农家乐则属于大能全额投资,大伟直接管理。
那个农家乐是他们兄弟在产业上的“自留地”,有些重大事情不在省城办公室商量,而在这里谈。
农家乐的生意将就有一点利润,他们图的也不是靠这里赚大钱,所以请的员工也全是亲戚朋友。
蓝儿到这里的具体工作是给花木除草、修枝、浇水,只要隔一段时间管管,不需要天天机械式重复管,正适合节假日来做。
大伟同意她帮工,本是看在朋友面子上,让蓝儿来混点零花钱的,做得不好也随她,没想到她做得格外认真。
满了一月,领工资,又快开学了,蓝儿兴冲冲买了一件新衣服。
买那件碎花衬衣,蓝儿只是图便宜,旁人笑她的衣服土气、老气。
坚强他们正好来聚会,也凑过去看,说:“挺好看呢。”
蓝儿心里稍微舒服些,他又加了一句,“我老妮儿也是这么穿呢。”
这“老妮儿、老妞儿”在方言里是老婆的意思,蓝儿的心里顿时更加难受。
别人都笑骂坚强:“你还不如不要夸好看!蓝儿还是个小女娃呢,咋跟你家老婆比?”
“是嘛,你老婆穿可以,毕竟生过娃娃的妇女再年轻也可以穿成熟点,小姑娘那么穿就着实难看。”
“强哥就喜欢乱开玩笑,懒得理他,蓝儿,快去让服装店的人换一件。”
蓝儿窘得呆站着,坚强摆手说:“我不是说我屋里的老婆那么穿,是我梦里的婆娘跟蓝儿穿的一模一样呢。”
别人都笑他,伟嫂更是撇撇嘴,说他:“还梦里的婆娘?你是做梦娶媳妇,尽想美事……”
他们哄堂大笑,笑声中也忘了蓝儿衣服的事了,蓝儿悄悄溜开。
被嘲笑,她心里不舒服,想着坚强的话更不舒服,他梦里的人说不定是他前世妻子,那蓝儿的衣服岂不成了几百年前的老古董?
想想挺吓人,蓝儿赶紧把衣服剪碎,扔了。
后来,蓝儿开学,节假日再来做工时,总穿校服。
中专新校服舍不得磨坏,找了初中校服,和表哥表姐那些旧校服来穿。
坚强说:“没必要为了一件衣服放弃爱美之心,我给你买新衣服做补偿好了。”
“我不需要新衣服,那些时尚衣服,工作的时候弄脏了洗起来麻烦,反正我不懂搭配,不如穿校服又省钱还又省心。”
坚强很无语,“你脾气挺像我妈。”
像坚阿妈?坚强明明都大了她一轮!
蓝儿的情绪像暴风雨将要来临,哪个小姑娘愿意被说像大婶儿?还是已不在人世的大婶。
她搞不懂,坚强是不会说话,还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男人说谁像初恋女友是搭讪套路,像妈妈是什么?
看她生气了,坚强还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信啊?可以问别人,你的脾气真有些像我妈。”
蓝儿忍着没发怒,讲了一通道理教训他,最后总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成年人要为自己言行负责。”
一个未成年人教训成年人的场面挺可笑,坚强大笑起来。
笑完了又说:“你认真严肃的样子,真的很像我妈。”
蓝儿自卑,自卑的人往往自尊心很强,她忍不下去了。
她板着脸斥责坚强:“是不是别人顺着你乱开玩笑,形成习惯了,跟谁都乱说?
“别人为什么要顺着你开玩笑呢?是不想伤你面子,伤你面子是得罪你,同时又得罪你的整个亲友网!
“是因为不敢得罪你,才会顺着你说,可是心里已经把你贬低了!”
坚强并不是喜欢乱开玩笑的人,总惹蓝儿,也许是蓝儿年纪小,他以为随便说什么无所谓,也或许是觉得逗蓝儿很开心?
没想到被蓝儿教训一通,坚强不好意思再笑,诚恳说:“你确实像我妈妈呢,脾气特别像,不信的话,你问问别人。”
说话不过脑子的人遇上较真儿的人,蓝儿当真去问伟嫂、勇嫂她们。
她们居然说蓝儿的性格是有点像幺婶。
连坚毅也说,蓝儿讲大道理的时候,那表情和语气非常像他的母亲。
蓝儿听得崩溃,疑心是他们合伙捉弄她,尽量少和他们谈话了,并且再也不敢在他们面前讲大道理。
小小年纪的蓝儿对讲大道理很有兴趣,可听众都比她年龄大还比她学识高,不捧场还算好,被嘲讽可有点难受,于是压抑演讲欲望,写作欲望提高了起来。
写嘛,只给自己看或者给愿意看的人看,免了很多难堪。
写作需要多观察别人,观察周围人的时候,蓝儿发现坚强在工作中是很严厉果决的人,不像生活中那样随性,那些不着调的话更是只对她说。
这是把她当小猫小狗逗呢?不能让他看扁,不能当一个靠亲友面子来混零花钱的玩意儿!
蓝儿因此更加努力工作,表现出自己对得起那份工资。
她要强上进,不愿把兼职当混着耍的事,他们也不好把她当来凑数的小妹妹,逗她的时候少了很多。
坚强有心栽培她,给她带了不少学习用品。
栽培,主要出于坚强自己小小年纪打工的同类感触而栽培,希望蓝儿能多弥补文化缺憾。
只不过当时没想到,栽培的同时接触增多,情根深种了。
当时也没往那个方面想,只是总想见到蓝儿,没理由也要找理由接近。
寒假时,坚强在宾馆的工作完全走上正轨,变得清闲很多,没有兄弟聚会时,他也到堰郊农家乐去看看。
春节临近了,他仍然没有回家,阿青打电话问他:“你在省内工作离家离得近了,为什么还不回家过年?”
他说:“服务行业轮休,假期用来团圆,就没时间陪白伢过生日。反正白伢生在正月,只当春节推后了嘛。”
蓝儿也没有回家,为了省路费。再说,她以前春节也多半在亲戚家过年等着收压岁钱,习惯了不在家过年。
她问坚强怎么不回家去过年呢?挣着钱了,回去一家人团圆多好。
对着她,坚强不回家的借口变成:“今年是千禧年,堰郊市为吸引游客有烟花礼炮表演,千年难遇啊,必须得看。”
蓝儿没再多问,也有另几个员工留守呢,没有多想。
那年的雪也下得纷纷扬扬,川地的雪天不多,他们几个人静静看雪。
花木飞琼,楼台镶玉,浑忘世俗。
厨房的人不在,坚强当伙夫给留守的几个员工做饭,让蓝儿在一旁打杂。
他嫌蓝儿切的菜不好,影响他厨艺,让蓝儿天天切萝卜练刀工。
先切片,再切丝,几乎天天有一盘炒萝卜丝。
吃得别人抗议了,又让蓝儿天天切腰花。
腰花剞刀不好学,天天一盘奇形怪状的腰花,吃得人快忘了腰子形状。
还让她学骑自行车,在坝区不会骑自行车可得让人笑话。
做这些的同时,蓝儿的本职工作也不能耽误,冬天必须修剪花木的枯枝、病枝、弱枝,才能保证来年长势茂盛。
做那么多,蓝儿有怨言,春节有七天假的,她一天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这农家乐里,大伟才是经理呢,坚强凭什么像监工一样催她做工?
坚强不理她的抱怨,她也不敢犟着不做。
白伢生日的时候,坚强抽了一天时间回去,可又连夜赶回,还带了很多柚子来分给大家。
他家果园这两年没人管,效益不好,坚阿爸杂事多没精力,阿青不愿管,嫁接后才开始挂果呢,就把大半果园转包给别人,只留十几棵树自种自吃。
吃着柚子很高兴,可蓝儿还是不希望他来,别的员工也不喜欢坚强来。
因为坚强不直接管这里,但也算半个领导,他来了让人有压力,他们背地里说他“管得宽”。
宾馆那边的同事笑他,说他是周扒皮抠钱不嫌累,管得太多了,从主城区到堰郊市农家乐,有一百里左右,来来回回的油钱也比催员工多干活的钱多了吧?
也有的认为他和大伟争权,什么都想抓手里管着,好趁机多捞钱。
寒假后,蓝儿返校,只能周末去兼职了,坚强去的频次也降低。
后来大能让他管宾馆财务,这个岗位不能随便交待手下几句就溜,到堰郊市的时候更少。
见面少,到了五.一节时,他还是特意送字帖和书给蓝儿,反复让蓝儿有空多打电话给他,只是蓝儿没给他打过电话。
原因嘛,一是蓝儿怕挨训;
二是电话费贵;
三是员工休息室虽有部电话可免费用,但同事要争着用;
四是也没什么可说的,没必要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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