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需要穿过一个商场,走出火车站,一头扎进门,眼镜迅速就罩上了一层水汽,有点恼人。
小时候我看别人戴眼镜感觉非常羡慕,父亲说戴眼镜可麻烦了,一到冬天就会有水汽,你就看不到了。当我终于熬成了近视后,我竟也没特别在意,每每感到那一丝恼人之时,我更多想到的却是冬天来了。
我以为冬天来了,把棉毛衫裤洗了晒干,我在想四季悄悄更迭却从来无法清晰地去感知,只能靠记忆的惯性去判断,等穿了一天又热得慌,赶紧又给脱了下来。年月往复,每一件熟悉不过的小事便开始循环播放,来回地丈量着时间的宽度。呀,记忆是多么奇怪多么扭捏,纵使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会让人心头一热。
我拿下眼镜,准备擦拭水汽,罗马的冬天真是一点都不冷,商场却还早早开放了暖气,我这个特别怕冷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了。相比下来,记忆里,上海的冬天就显得特别的冷了,小时候一大早就跟父亲出门了,他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唱着我听不懂的歌,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用蹩脚的普通话在唱,冷风冷水冷的很,就像老话说的多年父子成兄弟,从小到大就忙着互相开玩笑了,父亲为数不多的说教里我就记住了一句,冷天一定要戴帽子,脑子冻坏了就念不出书了。
也是一年冬天,小到我刚刚记事,南浦大桥刚建成,父亲带着我去浦西的九院看牙,当公交车开上大桥时,乘客们都站起来欢呼,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发抖,父亲用手擦了擦车窗上的水汽,窗外的景色那么清晰,黄浦江和这座繁华的大城市,窗内是在异乡辛苦打拼的年轻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
懒得擦了,戴上眼镜继续走吧,我想有时,想念就像这一层水汽,模糊了近距离的幸福,当看不到了,反而清晰。
2014.12.01 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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