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雨连绵,润万物生。初十的这几日总算是放晴了许多,骊山蜿蜒的山道上一长排行队前后围护着一辆马车,步伐规整的向前行驶。灰黑的铠甲在这骊山清新风景间隐现显得极为的不和谐。
车辙缓缓碾过掉落在地上的枝丫发出“嘎吱”的脆响。马车驶到一座建在山脚下的别庄门前停下,车夫恭敬地跪坐于驾车位的侧边,轻缓的挽起车帘,一个身着素白锦袍的青年男子自车间走出,踏着侍从已放稳的木墩下走下马车。
虽是一身素白长袍,衣襟袖口却是由金丝线勾勒成纹腰坠白玉珏,乌黑的长发也只是任由一条锦带束起,面容俊逸,举手投足间自然而成温文清雅之姿,令人不可忽视。
别庄内的管事和仆役皆弓腰列站于大门侧恭候,待男子进庄,管事弓腰上前跟在后侧:“公子,这是祭奠准备的用物,您看还有何处需要添置。”说着恭敬地将一面绢布双手呈上。侍从上前接过管事手中的绢布又转呈给男子,男子接过绢布看了看:“嗯,就按照这些去准备吧。”说完走进早已准备好的厢房
“诺”管事弓腰垂手向后退了几步。
夜,悄然静谧,月的光辉洒下大地,使得这个世界不至于陷入无声的黑暗,月下的桃林绿郁葱葱,娇嫩的新芽早已抽出萌发着勃勃生机。还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桃林中心的一棵粗壮桃树却开满了盛期桃夭,嫣红的花瓣如雨如絮在空中飘舞。
此时无风,本来空中悠然飘飞的花瓣却似被微风卷拂,诡异的聚拢在一起不断变大形成花团状。
“嘭”花团似是被胀的太大了,猛的一下爆裂开来惹得花瓣四散,一个身着殷红曲裾长裙的明媚女子显现眼前,一双玉足裸露于空气中,竟是没有穿鞋,足尖凌空轻点落地,脚踝处戴着的那串金铃随着她的动作不是发出“叮铃”脆响。明月如霜的光辉洒落在她的身上泛起银色光晕。可是九重仙子踏月而来?
女子边打着哈切边伸着懒腰,像是刚睡醒,眼波迷惘的环顾四周环境:“咦?这确是到了何处?我又睡了多久了?”女子好奇的看看这儿看看那儿,这棵树摸一下那朵花摘一朵。没多久,女子停了下来奇怪的看着一棵桃树,良久,从那棵桃树后面走出来一个男子,素锦长袍可不正是白日里的那位贵公子?
本是观这月色明亮起了兴致来桃林间漫步走走,却不想会碰见他人,有些诧异。
“你是何人。”
女子看见男子有些痴楞,傻傻的站在那里,见女子许久不作声,以为刚刚吓着她了,耐心的重复一遍:
“你是何人。”
女子渐渐回神,看着男子神情却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欣喜,委屈,悲伤,无奈……很多很多,令人费解。
“你是何人。”无奈再一次。
“琰姬。”女子挑了挑眉。
“琰姬?”总算是回答了,但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却也说不出她的回答有哪里不对。
“你又是谁!”
男子看了眼笑盈盈的琰姬礼貌的拱手作揖:“在下扶苏。”
“山有扶苏?”女子眼睛一亮,惊喜的看着扶苏。
“正是。”扶苏被那双眼闪得有些晕。
“山有扶苏,真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扶苏只觉得两颊有些发热。
琰姬看见扶苏这可爱的一幕捂嘴偷笑。
扶苏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敛去脸上的红晕清咳了一声:“在下冒昧,此时已是深夜,不知姑娘为何会独自出现此处。”
女子看着扶苏歪头想了想:“我住在这啊。”
“住在这?”更是奇怪了骊山本是皇家避暑之地,方圆百里只有一座别庄,怎会……
“对啊,你看,我家就在那儿。扶苏顺着琰姬”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棵粗壮的桃树屹立眼前,嫣红的花瓣漫天飞舞,扶苏望了望四周别的桃树都只是才抽出绿郁嫩叶,唯有这棵桃树花开繁茂一树嫣红,虽有花瓣飘落却不见半分凋零。扶苏看看树又看看琰姬再抬头望了望月色,莞尔:“素问桃花树下桃花仙,姑娘莫非是这桃林中的桃夭仙子。”
却不知琰姬听了他这话神色又回到了初见时的复杂,琰姬恍惚的看着他喃喃自语:“不是啊!我可不是什么仙,那个仙是你才对啊!”
“姑娘你在说什么?”琰姬回过神看到扶苏疑惑的眼神,嫣然一笑:“我说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是准备和我一起住在这么?”
扶苏愣了愣,定定的看着她,琰姬被看的有些头皮发麻,最后扶苏还是温雅作揖,道了一声“在下告辞”便转身而去。
琰姬痴痴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忽又惶恐无措的伸出手想去抓他的衣袖,却只是空无。看着他的背影完全隐去,琰姬环手紧抱着自己,背靠桃树满目凄清。
“霖,不要丢下我——”
一颗晶莹的水珠自上滴落在地面铺散的花瓣上。月色朦胧,已经看不清它那冰冷的轮廓了——
啊…原来已经起雾了啊!
“ 御中發徵,乏弗行,貲二甲。失期三日到五日,誶;六日到旬,貲一盾;過旬,貲一甲。其得,及詣。水雨,除興 ”
园林清池旁的一处凉亭里传来阵阵诵读声,一个少年将书盖在脸上懒懒的躺在石凳上背书。一个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看见少年这个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哎!公子如此态度,让奴婢了怎么办啊!”
少年把书从脸上拿了下来,看着中年男子眨了眨眼“怎的这般哀叹?”
中年男子却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少年嘟嘟嘴把手中的《秦律十八种·徭律》扔在石桌上,望着池里的游鱼念到:“ 縣葆禁苑、公馬牛苑,興徒以斬垣離散及補繕之,輒以效苑吏,苑吏循之 ”
中年男子唇角微勾,向少年弓腰行礼,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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