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宁子
初一,我们班主任姓严,二十来岁,刚从师范毕业,说一口纯正的醋溜普通话,常常让我们忍俊不禁。
也许是严老师第一次当班主任,每次班会都有说不完的话。每个同学一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有一次开班会,他从第一排说到最后一排,他激动地站了起来:闫某某今天下午半早起才来!
那天下午,是严老师开班会最活跃的一次,我们笑得前俯后仰,严老师扶着课桌笑得满脸通红。
84年青年节,学校提前半个月就通知各班,准备好节目。为了让我们每个同学都参加人生第一个青年节,严老师说,咱班来个大合唱,统一白衬衫蓝裤子黑皮带,大家提前准备。那些天,严老师和我们打成一片,站在我们队伍里,俨然一个大男孩。
五四那天,虽然下大雨,但我们还是装着白衬衣蓝裤子来了。严老师时不时出去看天,我们静静坐在教室里等雨停,心情和严老师一样焦急。
报告!
进来!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头上戴着草帽,身上披着塑料纸的男孩出现在大家面前。当着大家的面,他一脸羞涩地摘下草帽。
哎呀,演节目咋穿个送埋的衣服来咧!
不知是谁埋怨了一声,我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同学身上。他穿了一件白粗布对门禁上衣,前襟被雨水打湿,紧贴在他瘦瘦的胸膛上。衣肩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裤腰被衣服撑得疙里疙瘩,许是为了转移视线,他腰间手工做的布腰带打了一个蝴蝶结。高高绾起的蓝粗布裤子滴着水,在小腿上犹如几条小蚯蚓蠕动。
唉,休他先人了!瓜p!
这样登台表演,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没有衣服就不参加了嘛,干嘛这样啊?
自己丢人不说,还要拉上全班人陪他丢人现眼!
唉,不要说他了,他妈是个哑巴,他继父是个残疾人……
那天,严老师没说一句话,只用一个严厉的眼神就让教室静了下来。
门外那个男同学像做错事似的,不知所措地站在教室外,一阵风,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他身上的塑料纸上。严老师一个箭步冲出教室,拉着他冲进雨里。
那天,雨一直下着,学校临时通知,各班在各自的教室里庆祝节日。那天,那个男同学穿着严老师的白衬衣,站在队伍中,和大家一起,过了他人生第一个青年节。
第二天班会,严老师扶着课桌,语重心长地说:耻笑他人,就是耻笑自己,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那天,第一次觉得严老师说醋溜普通话,非常好听。#五四青年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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