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从许昌到洛阳之间的长途大巴上，从许昌起步的到禹县的时候，遇到两名男子要乘车。一名男子四十岁左右，脸庞清瘦，面目黝黑，皮肤粗糙，一看就知道是经常露天作业的打工人，手里掂着一个大塑料袋子，袋子上写着磷酸复合肥，里面装着荷花图形的被褥，袋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身上还背了一个黑色的行李包。
另一名男士和他年龄相仿，胡子拉碴的长相，穿着一身廉价的仿制迷彩服，能想到是在地摊上购买的，身上背了一个粉红线毯包裹着的包袱，包袱的一角露出花色的褥子，若隐若现。他们两人摆手示意叫停长途大巴，络腮胡子探头伸向车内询问售票妇女:“我们去山西，你们能直接送到不能？”
售票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妇女腰有一搂粗，头发不长，到颈部，大环卷，显然是刚烫染过的。最耀眼的是脖子上戴着小拇指般粗细，金灿灿的黄金项链。让人有种暴发户的感觉，大大的双眼皮，脸颊吃得滚圆，肥胖的身体配上粗狂的项链，一看就是豪放的女人。她腰里斜挎着皮夹，见到两个男人，凭着自己多年闯江湖的经验，就知道是出远门打工的，不冷不热地随口回答“:这是许昌到洛阳的车，你们坐直达山西的车吧。”
络腮胡子的男人说:“我们赶时间，直达的客车不多，你们的车到洛阳了，我们再倒车。”
身后的另一名男子也随声附和道:“对，我们再倒车。”
售票妇女看看他们所带的行李，因为他们的行李体积大，占地方，售票妇女指示着把两位男士的包裹塞到长途大巴的一侧储藏室里。
两名男子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上除了只有专心开车的司机和一名售票妇女外，顾客还不多，来自不同地方的旅客零零散散地坐着。
车子不紧不慢地在103国道上行驶着，为了方便接收途中的旅客，期间也上来了几位顾客。途径顺店乡国道时，司机下车到早餐店买了一兜包子，约么有三块钱。有人笑着问司机:“早上没吃饭啊？”
司机回复:“夜黑和朋友们一起喝酒，喝得有点高了，起来得晚了。”
大巴在国道上匀速跑着，中间又停了两次，顺路上来几个男男女女的旅客。司机在上旅客的时候，趁空赶紧塞进嘴里几个包子嚼着，把嘴塞得鼓鼓的。那名络腮胡子的男子和同伴低声聊着啥，时不时传来笑声。
这时候，有人给售票妇女打电话，售票妇女的嗓门很大:“几个人？噢，好，好，你们等着，我们绕道过去。”
售票妇女挂了电话，对开着车的司机说:“那边有三四位老朋友等着呢，咱们的车绕过去接着。”
司机的眼睛目视着前方，淡定地说:“好的。”
太阳从东风高高升起。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一辆辆车子从大巴车身边一晃而过。络腮胡子不耐烦了，嚷嚷道:“这都几点了？再绕圈，啥时候才能到洛阳呢？”
售票妇女满脸堆笑说“是朋友，这不也顺道吗，到那边拐一趟就好了。”
两位男士没有再说话，只是在下面窃窃私语。车子在顺店村绕了一个圈，接着几个老朋友。这几个老朋友里有个腿脚不灵便的老妇，在上车时速度比较慢，售票妇女一把把一瘸一拐的老妇拉上车。等他们都坐稳后，售票妇女把车门关上，靠着门口的杠子上。旅客们在车上有的低头唠嗑；有的眯缝着眼靠在椅背上补觉，有的无聊在嗑瓜子，车内乱哄哄的，不知道是谁脱了鞋子，还有一股脚丫子的臭气飘满了车厢。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大约有一个钟头，在路过登封少林寺时，旅客们伸头看着窗户外那巍峨的嵩山，被太阳升起来的光晕笼罩着的嵩山，有一种青山墨黛的神秘感。
在大巴车快要到洛阳市前，司机开车又绕弯来到了洛阳市附近的钢材厂，原来是有朋友让他们给钢材厂的工人捎来了一些中药材。络腮胡子看到绕来绕去，这绕到啥时候呀，他开始焦急了，不耐烦地大声嚷嚷道:“鸭子，这车子跑得真慢，你们咋这么啰嗦呢？这我们到洛阳得几点呢？这都跑了多长时间了，还没有到呢。球，这我们到山西天都黑透了，说不定都半夜了，要是坐不到车还得住旅社呢。”
一身肥肉的售票妇女听到男子的嘟囔声，连忙解释道:“哎。这路上哪有那么顺呢，又不是你的专车，急啥子嘛。”
络腮胡子气得叫嚣:“臭娘们儿，你咋说话呢？我要是坐起专车还用听你的二话嘛（风凉话）！你这啥态度呀！”
“我啥态度，我们这车是为大众服务的，你就是坐飞机也不一定准时到达吧，那飞机也有误点的呀。你叫唤个啥？嘴放干净点。”售票妇女的嗓门也大了几个分贝，说出的话音在大巴车里嗡嗡地响。
络腮胡子一听妇女的大喊大叫，嗖地一下站起来，瞪着猩红的眼睛说:“妈逼，你说谁叫唤？你个臭娘们儿。”
“你骂谁？你说谁臭娘们儿？”妇女听到这话，像是被点着的炮仗，气得挒着身子往男子身上拱。男子的身体也往女人的身上蹿，身边坐着的男子也开始帮腔说:“妈逼，你个臭娘们儿咋呼啥？不知道你开个破车吗。”
司机为了不耽误路程，两手抱着方向盘，头也不回地说:“别吵了，都消消气。”
售票妇女气得眼睛暴突，手里搦着腰里的包，不再说话。
这边面容黝黑的男子坐下，用手拽了一下络腮胡子。络腮胡子男人剜了一眼售票妇女，眉毛挑了一下，似乎是表示胜利一样，又重新坐下。
这时候的车厢里异常寂静。唠嗑的人也都张嘴瞪眼地看着售票妇女，售票妇女扭动肥胖的腰身坐在大巴车头里靠门的座位上，嘴巴噘得能栓头驴。
剩下的时间都不再说话，车厢里异常安静。人们都以为是结束了这次争吵。快到洛阳长途客站时，肥胖的售票妇女拿起电话，小声唧唧哝哝了一会儿。
洛阳市区到了，大巴车缓缓地驶入客运车站。旅客都收拾好自己的行囊，纷纷下了客车。那个一瘸一拐的妇女下车时。售票妇女还搀着她走下了大巴。等到那两个男人从最后面站起来准备下车时，售票妇女站在大巴车门口说:“你们，先别走。”
络腮胡子男人看了看身边的同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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