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妹子（9）

去年，村里实行包产到户，宋起贵家不但分到了十亩责任田，还大胆承包了大队四轮拖拉机。起房盖屋、修路筑坝，宋起贵的四轮车可谓“用而逢时”，才半年就还清了两年的承包费，于是宋家的生活便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了。这时，村里害红眼病的人便传开了风凉话：“火烧柴门开，双牛不烧死，他家能发？”日子好了，妈妈的心情虽轻松了不少，但病还是时好时坏。十亩责任田的负担就全压在了十四五岁的菜妹子身上。她往往是忙完了地里的，再忙家里的。念书似乎已不是她的事情了，但在升学考试的那天，她还是把正在输液的妈妈托给邻居五婶照顾，去参加了考试。有人说：“十几年了，就没见这娃耍过。从几岁开始就领弟弟妹妹，在大点就掏菜、割草、洗衣裳、做饭，如今又是念书、又是种地、还要伺候病人……，唉，真是苦了这娃了。”也有人说：“这女子天生受苦的命，念书也白念。”果然，被人言中。菜妹子考初中落选。那天，她和平时要好的几个同学春花、候女、二毛、候旦、狗剩、大牛、金贵一同去学校。结果老师只给了春花、候女、二毛、大牛四个人四张通知书。狗剩便叫：“我们的呢？”菜妹子怔了一下，继尔转身飞一样冲出老师的办公室。雨越下越大，菜妹子漫无边际地走着，她的脑子一片空白。雨打的睁不开眼睛，她仍机械地向前迈着双腿。渐渐地，菜妹子觉的双腿象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每移动一步，都要咬紧牙关。脸上是雨水、汗水她自己也分不清了。深深的黑暗开始笼罩了杳无人烟的旷野。暴雨似无数斜纹拼成的帷幕，排山倒海搬倾泻着，一阵猛烈的霹雳响过，一道耀眼的光亮划过天际，照在浑身湿透了的菜妹子身上。“家，家在哪里？”菜妹子站住了，吃力地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可未等袖子离开脸，迸射的雨水便又无情地泼洒地脸上，挡住了视线。“家，我要回家。”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菜妹子觉得天旋地转，一阵颤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