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舅是个老顽童,一辈子没个正经。
八十年代初,他去成都出差,有朋友善意提醒,某条街要是去的话,万万小心,保管好自己的财务,摸包儿的凶得很!
五舅一听就笑了,他那时候还年轻,百无聊赖,只缺乐子。
取了一叠草纸,裁剪、叠放、手绢包裹好(那时候钱包还不时兴),放入贴身衣物的口袋内、外套裹在身上,看不出轮廓......一切按那个年月身上放钱的方式来。
走到那条摩肩接踵热闹非凡的街,沿街叫卖的小贩,挑拣询价的游人,视觉上,听觉上一下子达到了饱和,那条街并不大,却像条湍急的河,顺流、逆流、旋涡都有,五舅不紧不慢地走,他侧身,低头,停顿,加减速,肩膀扫到妖艳的妇人,对方报以娇嗔的一眼,后背被挑夫收势不住的扁担轻戳,腰被矮了半头拿着糖葫芦的孩子的小脑袋撞上,他只管把神经绷紧成一个点,集中在上衣贴身口袋内的那叠草纸上,与那个地方不停地发送并回馈着信息:在吗?在!在吗?在!......
好不容易走完,毛毛汗出了一身,五舅手朝口袋一伸,果然,那叠纸不见了!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回过头来又走,试验已经完成,走得就更快了些,见缝就钻,他伸手扒开人群,扎进去,又游出来,终于把那条街走完。
找了个僻静处,一摸,那叠纸又回来了,迫不及待打开手绢,草纸里夹了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字:屁眼痛!
五舅哑然失笑,转过身子,回望来路,那条街,依然被攒动的人头和鼎沸的人声装得满满的,一切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即将发生的,都不着一丝痕迹,忽然想到,那里面,正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远处死死把他盯住,一时间,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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